（一）首部

1.判决、裁定书字号
一审判决书：山西省平定县人民法院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1990）平刑初字第82号；
二审裁定书：山西省阳泉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附带民事裁定书（1991）阳刑终字第1号。

2.案由：贾某故意伤害案。

3.诉讼双方
公诉人：山西省平定县人民检察院代理检察员翟丽萍。
被告人：贾某，男，28岁，山西省平定县上冶头村人，原系山西省平定县汽车运输公司司机，1990年8月22日被逮捕。
辩护人及委托代理人：齐秀琴，山西省阳泉市城区律师事务所律师。
上诉人（原审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赵某、男、28岁，山西省平定县庙沟村人，平定县维社信用社汽车驾驶员。

4.审级：二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一审法院：山西省平定县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王继全；审判员；张庆华；代理审判员：赵彦明。
二审法院：山西省阳泉市中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魏爱萍；审判员：王玉忠、李元良。

6.审结时间
一审审结时间：1990年11月30日
二审审结时间：1991年1月11日

（二）一审诉辩主张

1.山西省平定县人民检察院起诉指控：1990年7月12日中午，被告人贾某在听到其妻石某诉说于7月11日其被本村青年赵某强奸一事后，曾先后两次到赵家寻找赵某意欲追问此事，均因赵某不在家而未能当面对质。被告人贾某于当晚10时许，身藏自家的一把菜刀再次找到赵家，将赵某唤至院内，举刀朝赵某头部右前额处猛砍一刀。赵某捂伤跑出大约100米处被石头绊倒，被告人贾某随后持刀追上又朝赵的背部连砍数刀。尔后贾某将赵某逼回赵家。进屋后被告人贾某又将放于赵家桌上的一把菜刀握在手中，并逼迫赵某说出强奸石某一事。当闻讯赶来的被告人贾某的亲属向被告人要刀时，被害人赵某也趁机抱住被告人夺刀，此时被告人贾某又朝被害人赵某右腿膝盖处砍了一刀。之后被告人贾某的凶器才被众人夺下。被害人赵某经山西省平定县人民医院抢救脱险。经山西省阳泉市公安局法医鉴定：“赵某右前额部右眉中部刀伤经治疗后遗留的瘢痕为重伤。”上述犯罪事实有书证、证人证言、被害人血液、被告人所持凶器等证据在案佐证，被告人贾某亦对其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山西省平定县人民检察院认为：被告人贾某的行为，已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四条第二款之规定，构成了故意伤害罪，特提起公诉，请求平定县人民法院依法惩处。

（三）一审事实和证据
山西省平定县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一审）查明：
被告人贾某与被害人赵某系同村邻居，案发前关系和睦。1990年7月11日晚11时许，被告人贾某出车途中因故返回家中，见其妻石某满头大汗，神色不安，遂追问缘由。其妻怕惹出麻烦，推辞要到第二天再说。直到第二天中午，石某才向被告人贾某诉说在11日晚间曾被在她家西房借宿的赵某强奸凌辱一事。被告人贾某听后十分气愤，曾于12日先后两次找到赵家，均因赵不在家未能谈清此事。被告人贾某在气愤之下，又于12日当晚10时许，身携菜刀一把，再次来到赵家，将赵某叫至院内进行追问，赵不承认，被告人贾某竟用刀朝赵某头部右前额处砍了一刀。赵某受伤后扭头向院外跑去，不料途中被石头绊倒，被告人贾某追上后，又举刀朝赵的背部连砍数刀。这时赵某从地上爬起抱住被告人的腿说：“你有事儿说事，你这是怎么啦?”被告人贾某说：“你放开我，咱们回家去说。”随后二人一起回到赵家。进屋后，被告人见桌上放着一把菜刀，便又拿在手中，当着赵家人继续向赵逼问，当被告人贾某的亲属赶来夺刀制止时，被告人贾某又向赵某的右膝盖处砍了一刀。在场人将其手中的刀夺下之后，被告人贾某才离开赵家。1990年7月12日晚，山西省平定县庙沟村村民白某到平定县公安局报称：该村村民赵某被平定县汽车运输公司驾驶员贾某用刀砍伤，已经住院治疗，请求派人予以查处。始案发。
山西省平定县人民法院认定上述事实的主要证据是：
1.山西省平定县庙沟村村民白某的报案材料。
2.受害人赵某的陈述。
3.司法机关询问当时案发现场见证人魏某、石某1、冯某等人的证言笔录。
4.公安机关扣押本案物证的清单。
山西省阳泉市公安局法医对受害人赵某伤情的鉴定书写明：“右前额部右眉中部5cm条索状瘢痕，系重伤。”
6.赵某住院治疗86天，有医院的诊断建议书、出院证明书及医疗单据。
7.受害人赵某因伤住院治疗误工工资补助及其家属陪护误工工资情况，有赵某、冯某工作单位出具的工资证明。
8.本案被告人贾某对持刀砍伤赵某的事实供认不讳。
山西省平定县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认为：上述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足以认定。

（四）一审判案理由
山西省平定县人民法院认为：被告人贾某在听到其妻诉说被奸的情况后，本应理智行事，通过正当途径合法处理，但贾某竟无视法律，持刀行凶。从本案认定的事实可以看出，贾某是在先后两次找赵未遇的情况下，出于激愤第三次找赵时才携刀追问的。从贾某持刀砍赵的整个过程来看，他是边追问其妻被奸之事，边向受害人施加伤害行为的。其间也曾因受害人答应回家后把事情说清楚，而一度停止对赵的伤害行为。从赵受伤害的部位和所造成的后果来看，除额部伤口经治愈后仍留有疤痕，符合1986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司法部拟定的《人体重伤鉴定标准（试行）》中“毁人容貌”的重伤标准外，其余刀伤尚不达轻伤标准。另据法医鉴定，赵额部的伤口亦属重伤中伤情较轻的一种。足见被告人贾某不具有将受害人赵某置于死地故意，其为泄愤持刀伤害赵的故意和行为是十分明显的。被告人贾某的行为已经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四条第二款之规定，构成故意伤害罪，应予惩处。

（五）一审定案结论
山西省平定县人民法院于1990年11月30日对贾某故意伤害一案作出刑事附带民事判决。判决认为：被告人贾某的行为已经构成故意伤害罪，应予惩处。鉴于其犯罪是在一时气愤下所为，案发后尚能坦白认罪，被害人所受伤害又系重伤标准中较轻的一种等具体情节，可酌情对其减轻处罚。因贾某的犯罪行为给受害人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应予赔偿。庭审中，经法庭调解，就附带民事诉讼部分，原、被告人之间未能达成协议，故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四条第二款、第五十九条第二款、第三十一条、第六十条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五十三条，第五十四条之规定，判决如下：1.被告人贾某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2.被告人贾某赔偿受害人赵某经济损失计人民币1651.05元。3.作案工具菜刀一把予以没收。

（六）二审情况

1.二审上诉主张
一审法院判决后，原审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赵某不服，以原判从重的部分事实不实，赔偿数额太低为理由上诉于山西省阳泉市中级人民法院。赵某在上诉书中所提主要上诉理由为：第一，原判决在叙述伤害起因部分时，看似描述伤害经过，实则有意渲染认定受害人犯有强奸凌辱罪行，受害人认为此事必须澄清。第二，受害人认为一审法院判决的经济损失赔偿数额太少，提出被告人应赔偿受害人的医疗费、误工补助及陪护费等，声明虽不能完全以受害人计算的3872.47元人民币为准，但也绝不是一审判决所认定的1651.05元人民币。上诉人赵某认为一审判决不够公正，请求山西省阳泉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撤销原判，重新审理此案。

2.二审事实和证据
山西省阳泉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确认：
1990年7月12日，被告人贾某在听了其妻诉说赵某对其有不轨行为后，一时气愤，持菜刀将赵某砍成重伤。上述事实有证人证言、被害人陈述、被告人供述、物证等证据在案佐证，足以认定。

3.二审判案理由
山西省阳泉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一审法院判决定性准确，量刑适当，审判程序合法，适用法律正确，民事赔偿合理，应予维持，其理由为：
（1）上诉人赵某所提原判决认定的部分事实不实一事，主要是指判决对犯罪起因部分的表述。二审法院认为：平定县法院所作一审判决并未认定受害人赵某犯有强奸罪行，只是根据案发原因、经过如实表述，并没有宣染之意。二审法院认为对被告人贾某之妻是否被强奸凌辱一事，应由有关部门根据国家法律规定侦查认定，在没有明确的结论之前，原判决可不直接表述。况且本案系公诉案件，附带民事诉讼的原告人在提起上诉时，无权就原判刑事部分发表意见。故上诉人赵某的第一项上诉理由不能成立。
（2）关于民事赔偿问题，由于受害人赵某所提要求赔偿的损失，有些不属于本案的赔偿范围，有些列举的受损证据不力，故不予采信。原审法院根据法律规定的赔偿范围和被告人贾某的实际偿付能力，以及原告人确有证据的直接经济损失情况，判决被告人贾某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赵某：住院医药费人民币1050.85元，误工减少收入损失人民币207.70元，陪侍人员误工费人民币250元，伤病营养补助费人民币139元，存档照片费人民币3.50元，共计人民币1651.05元是合情合理的，应予维持。

4.二审处理结论
山西省阳泉市中级人民法院根据所认定事实、证据和上述判案理由。于1991年1月11日，对贾某故意伤害一案作出刑事附带民事终审裁定书。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三十六条第一项之规定，裁定如下：（1）驳回上诉。（2）维持山西省平定县人民法院（1990）法刑初字第82号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

（七）解说
1.本案中一审法院的判决是正确的。其正确性主要表现为两个方面：其一，定性准确。本案中的被告人贾某虽然手持菜刀，连续追砍受害人赵某数刀，并造成受害人容貌受损的严重后果，但纵观其一连串的犯罪行为，其主观上并没有欲置受害人于死地的故意，客观行为上亦没有实施足以使人丧失生命的行为，而其伤害受害人的故意则较充分地暴露于整个犯罪过程中。例如，被告人除第一刀砍在受害人颜面部外，其余数刀皆砍在非要害部位，且并未施加足以致命的力度。可见被告人并无剥夺受害人生命之意，从本案的伤害后果来看亦证明了这一推断。其二，量刑适当。被告人贾某是在听了其妻诉说被奸一事后，一时情急，激愤之下持刀伤人的，这与那些无故寻衅，动辄持刀伤人的突发性案件在起因上是有区别的。被告人在案发后能坦白认罪，并有悔罪表现，考虑到伤害结果虽构成重伤，但仍属重伤中伤情较轻的一种，被告人虽不具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规定的减轻处罚的情节，但根据案件的具体情况，判处被告人法定刑的最低刑仍显过重。因此，一审法院在法定刑之下对被告人减轻处罚，也是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五十九条第二款之规定的。
2.本案中一审法院对附带民事诉讼中损害赔偿的处理是妥当的。在原、被告人就经济赔偿数额不能达成一致意见的情况下，一审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一百一十九条的规定，正确确定了被告人应付的经济赔偿范围、数额，既考虑到了受害人的实际经济损失和诉讼请求，又考虑到了被告人的实际赔偿能力及本案的起因，在法律和情理允许的范围内作出了切实可行的民事赔偿判决。
3.本案二审程序的提起，主要是由于原审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不服原判决而引起的。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人民检察院派员出庭支持公诉的案件，若受害人提起附带民事诉讼的，其只能就原判决中附带民事部分提出上诉。鉴于贾某故意伤害一案，原审法院认定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定罪量刑正确，适用程序合法，故二审法院作出了维持原判的终审裁定。
（吕冬　甄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