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部

1.判决书字号：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1992）海民字第1756号。

2.案由：侵害著作权纠纷。

3.诉讼双方
原告：赵某，男，64岁，汉族，云南省昆明市人，北京大学化学系教授。
诉讼代理人：朱某（原告之妻），58岁，汉族，安徽省源县人，北京大学化学系副教授，住同原告。
诉讼代理人：佟强，北京专利科技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梁某，女，51岁，汉族，河北省丰南县人，北京轻工业学院化工系副教授，
诉讼代理人：范某（被告之子），24岁，汉族，北京前景电脑公司职员，住同被告。
诉讼代理人：轩志友，北京市版权律师事务所律师。

4.审级：一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审判机关：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郭海东；审判员：王京生、崔海燕。

6.审结时间：1992年6月26日。

（二）诉辩主张

1.原告诉称：被告原著的《表面活性剂和洗涤剂制备、性质、应用》一书，于1990年由科技文献出版社正式出版。该书第2篇共有7章分42节，139页。除该篇中的3节内容外，其余39节在编排、结构、层次和绝大部分内容上，与原告于1984年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表面活性剂物理化学》一书一样或基本一样。被告的抄袭行为侵犯了原告的著作权，故要求被告公开承认错误、赔礼道歉、消除影响，禁止加印重印，并赔偿损失。

2.被告辩称：其所编写的《表面活性剂和洗涤剂制备、性质、应用》一书的前身是北京轻工业学院化工系化学工业专业所用的教材。被告是该专业课主讲教师。被告在该书中引用了原告著作中的内容以及图表，并在参考文献中都注明引用了原告的著作。就原告的著作而言，其内容系仿照国外同类著作编著而成。该书采用的图表已由前人在公开出版物中发表过，公式及定理谁都能用。从知识公有角度看，被告不承认是抄袭行为。

（三）事实和证据
经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收集、核实有关证据后审理查明：
原告编著的《表面活性剂物理化学》是一本教学参考书，于1984年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全书400千字。被告编著的《表面活性剂和洗涤剂制备、性质、应用》是一本综合性专著，于1990年8月由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出版，稿酬13164.12元。该书第2篇的篇名为“表面活性剂的物理化学性质和作用”，该篇基本上照抄原告编著的《表面活性剂物理化学》一书，与原告编著的《表面活性剂物理化学》一书体例一样，表达方式雷同。原告著的《表面活性剂物理化学》一书于1991年4月再版。

（四）判案理由
被告梁某抄袭原告赵某的作品以自己的名义发表，侵害了原告赵某的著作权。民法通则第九十四条规定，“公民、法人享有著作权（版权），依法有署名、发表、出版，获得报酬等权利。”因此，抄袭他人创作的作品当作自己的作品发表，不论是全部抄袭还是部分抄袭，也不论是原样发表还是删节、修改后发表，都是侵权行为。被告梁某在其作品中大量抄袭原告赵某创作的《表面活性剂物理化学》一书，且公开出版，侵害了原告赵某的著作权。
被告梁某侵害原告赵某著作权，必须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民法通则第一百一十八条规定，公民著作权受到剽窃、篡改、假冒等侵害的，有权要求停止侵害，消除影响，赔偿损失。第一百三十四条又规定，承担民事责任可以单独或合并适用赔礼道歉的方式。据此，原告的诉讼请求应予支持。

（五）定案结论
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一百三十四条之规定，对本案判决如下：
1.被告梁某向原告赵某承认错误，赔礼道歉（自本判决生效后七日内履行，逾期不履行，赔偿原告名誉损失200元）。
2.被告梁某赔偿原告赵某人民币4000元。（本判决生效后15日内一次付清）。
3.被告梁某编著的《表面活性剂和洗涤剂制备、性质、应用》一书不得再印重印。
诉讼费100元，由被告梁某负担（本判决生效后7日内交纳）。

（六）解说
本案属于一起著作侵权纠纷案。在侵权行为发生时及诉讼期间，《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尚未施行。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依照著作权法第五十五条第二款之规定，对该起在《著作权法》施行前发生的侵权纠纷，依照民法通则即“侵权或违约行为发生时的有关规定和政策”处理，在适用法律上是正确的。
有关本案的事实认定是比较清楚的，但在如何赔偿以及如何增强“赔礼道歉”责任方式的适用，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作了有益的尝试。
首先，关于赔偿数额的确定问题。由于现行法律法规对著作权侵权的赔偿数额或赔偿数额计算方法未作明确规定，各审判机关在确定赔偿数额时采取的计算方法不尽一致。本案合议庭认为，被告因出版《表面活性剂和洗涤剂制备、性质、应用》一书，取得稿酬13164.12元，而该书中有三分之一的内容属于抄袭原告编著的《表面活性剂物理化学》所得，故稿酬中三分之一的部分是侵权所得收入。在无法精确计算原告所受经济损失的情况下，按照被告所得三分之一稿酬计算原告损失数额，是一种合理的计算方法。据此，被告应承担4000元的赔偿金额。
其次，关于赔礼道歉责任方式的有效适用。被告在法院开庭审理期间，曾数次承认不当地使用了原告的作品，并已对此承认错误、公开赔礼道歉，原告对此亦表示接受。同时，原告要求被告在判决后再一次对侵权向原告赔礼道歉，此主张并无不妥。但在审判实践中，判决后的赔礼道歉不易得到有效执行，容易引起当事人不必要的纷争。为了表示法院判决的严肃性，也为最大限度地保护侵权行为受害人的合法权益，判决注明，被告若不在指定期间内赔礼道歉，则应赔偿原告200元的名誉损失。尽管名誉损失缺乏立法上的明确规定，但亦无法律上的禁止性规定。故此种判决方式虽值得进一步探讨，但仍不失为一种可行的办法。
（郭海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