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判决书字号
一审判决书：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地区中级人民法院（1993）固中法刑初字第14号判决书。
复核审判决书：宁夏回族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1993）宁刑核字第85号判决书。

2.案由：马某故意杀人案。

3.诉讼双方
公诉机关：宁夏回族自治区人民检察院固原分院，代理检察员张建勋。
被告人：马某，女，28岁，回族，甘肃省平凉市人，农民。1993年5月18日因本案被逮捕。
一审辩护人：张兴明，宁夏回族自治区泾源县律师事务所律师。

4.审级：一审、复核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一审法院：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地区中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吕松山；审判员：李永红；代理审判员：何军民。
复核审法院：宁夏回族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梁鹤春；审判员：刘建华；代理审判员：史欣欣。

6.审结时间
一审审结时间：1993年9月11日。
复核审审结时间：1993年10月25日。

1.一审诉辩主张
（1）宁夏回族自治区人民检察院固原分院指控称：
1991年元月，被告人马某因举报拐卖人口犯兰某（被告人大姑姐），常遭丈夫兰某1殴打，其婆母唐某也唆使兰某的子女殴打被告人。1993年5月1日，被告人马某在家门口听村民马某1等人议论刘某（兰某1之外甥）被判刑的事，被其丈夫兰某1得知后，认为马举报自己姐姐而被判刑，现在又与外人议论外甥被判刑之事，败坏家风，非常恼火，对马某进行责骂、殴打。此后两日，被告人连续遭到兰某1用拳脚、棍棒、绳索及自行车链的殴打。5月4日被告人去地里拔草，兰某1又追到田里，对被告人进行殴打，并以被告人撕破其衣服为由，索取被告人8元钱。当日下午被告人回家后向邻居兰某2诉说了自己被打之事。当晚，兰某1回家后，其母唐某出于报复又唆使兰某1殴打被告人。兰某1回到住房对睡在炕上的被告人拳打脚踢，又从外屋拿来绳索等进行殴打，唐某在外屋喊着说：“你把她打死，我给她抵命”，继续怂恿。当晚12时许，被告人不堪忍受因检举罪犯遭到报复毒打而产生杀人念头，乘兰某1熟睡，拿起斧头在兰某1头部、颈部、胸骨上窝等连击数斧背，致兰某1昏迷，然后用毛巾、绳子将兰某1头、脚捆绑。次日凌晨6时许，被告人到柴房取井头打水，婆婆唐某跟至柴房，被告人质问唐为何唆使兰殴打她?唐说：“你把我女儿告着抓走了，我跟你没完，我女儿回来也跟你没有完。”为此，二人发生争执，在撕打中，唐被打倒，被告人乘机用双手卡住唐的脖子，将唐扼死，并把尸体用床单等物掩盖好。5月6日，被告人到甘肃平凉娘家，叫来其兄马某3等人。马某3向村干部报案，马某被公安机抓获。被告人马某因检举揭发拐卖人口逃犯一事，遭到被害人兰某1的连续殴打，在不堪忍受的情况下，行凶连杀两人，其行为已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二条之规定，构成故意杀人罪。
（2）被告人的答辩及其辩护人的辩护意见：
被告人马某承认公诉机关指控她杀害兰某1、唐某的犯罪事实，但辩解说，是兰某1一再对她进行毒打，把她打急了，而她婆婆唐某又一再进行挑拨、唆使、怂恿，甚至喊着说，“你把她打死，我来抵命。”后又亲自动手打她，因不堪忍受而把他们杀死。
被告人的辩护人张兴明对公诉机关指控的犯罪事实亦无异议，但认为被告人具有酌定从轻、减轻之情节，请法庭考虑从宽判处。其理由是：第一，被告人是在因检举逃到娘家躲藏的拐卖人口犯兰某之事，而被在其婆婆唆使下的她的丈夫连续殴打的情况下，不堪忍受而激愤杀人的，被害人有明显过错，被告人主观恶性并不恶劣；第二，被告人系少数民族，对其量刑时应体现党的少数民族政策，对被告人应从轻处罚。

2.一审事实和证据
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地区中级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查明：
1991年元月，被告人马某将逃到娘家躲藏的拐卖人口犯兰某（被害人兰某1之姐、被害人唐某之女）举报，使其被公安机关抓获，被判刑三年。为此，常遭到兰某1（被告人之夫）的殴打和唐某（被告人婆母）的辱骂，唐还唆使兰某的子女殴打被告人。1993年5月1日，被告人因在门前听村民议论刘某（兰某1之外甥）被判刑之事，又被兰某1在数日内用拳脚、棍棒、绳索及自行车链条等连续殴打多次，致被告人身上多处受伤，大面积淤血。5月4日晚，兰某1偷砍木料回家后，在其母唐某的唆使下，再次用拳脚、绳索、自行车链条殴打被告人，并拿来斧头和绳子，声称要收拾被告人。同时，唐某在屋外喊：你把她打死，我抵命。使被告人马某不堪忍受，产生杀人念头。当晚12时许，在兰某1睡熟后，即拿起斧头在其头部、颈部、胸部上窝等处连击数斧背，又用毛巾、绳子将其头部、手脚包扎捆绑。次日凌晨6时许，被告人到柴房取井头打水，唐某随后跟入，发生争执、撕打，并乘唐被挡倒之机，双手卡住唐的脖子，将唐扼死，移尸藏匿。5月6日，被告人马某被公安机关抓获。经法医鉴定：死者兰某1系钝器（斧背类物）打击头部致其昏迷造成失血休克死亡；死者唐某系他人扼压颈部致窒息死亡。
上述事实有下列证据证明：
（1）物证：从现场提取斧头1把，经马某辨认确系作案凶器。
（2）勘查笔录：在兰某1家北房东套间炕上发现兰某1尸体。尸体仰卧，头西脚东，身上盖花布面白布里棉被，脚盖蓝棉袄套蓝军干服，头用两条毛巾包裹，头顶部用麻绳捆绑一周，口腔部位用线绳捆绑一周，两手腕、腰腹部用尼龙绳捆绑、两脚腕用尼龙绳，松紧绳捆绑，全尸用粉红色线单包裹，未穿衣服。北墙根地面上立放有直刃大斧，长56.1cm，刃宽5.1cm，斧背3.4cm×2.6cm，上有血迹。
在正北房前东南角处座东面西的一间小房内东北角处发现唐某尸体。尸体身上盖有用兰白相交的档子布床单，面部盖白布、白帽，尸体下铺有胡麻柴。
（3）鉴定结论：固原地区公安处对兰某1、唐某尸体进行检验，得出结论为：兰某1系被钝器（斧背类物），打击头部致其昏迷造成失血休克死亡。唐某系被他人扼压颈部致窒息死亡。
（4）证人证言：证人兰嘎西证实：马某托村民禹某把兰某回村情况向大队反映，派出所来把兰某抓走，兰某1及唐某察觉此事系马某所为，兰某1即对马某进行殴打。马某还把兰某1打她一事向村里反映过。
证人禹某证实：她听马某说兰某回来时还去看了看，后受马某所托向村支书报告了，致兰某被公安局抓走。1993年5月2日那天兰某1用麻绳抽打马某她还前去劝了架。
证人兰某2证实说：1993年5月1日他和别人议论刘某被判刑一事，兰某1见马某站在旁边，第二天即对马某拳打脚踢，还要用绳子套脖子，他上前才把绳夺下。马某说她是因听他们谈刘某的事被打的。
证人马某2证实：他妻妹马某跑到他家说她把兰某1和唐某杀死了，让他与她弟弟马六四去转移尸体，他不同意。因马某和她哥马某3关系不好，他怕马某3知道真相要打马某，马某或自杀或跑掉，事情就闹大了。他说让马某告诉马某3是别人把兰某1和唐某害了，以便让马某3带马某到泾源报案而防止马某逃跑。
证人马某3证实：他到妹夫马某2家看见马某，马某即说昨晚两个人脸带口罩手拿五寸长的白白的东西把兰某1和唐某害了。他听说后就把她带回泾源把事情找支书说了。
（5）被告人供述：马某供称：她因告发兰某1姐姐兰某及听别人议论兰某1外甥刘某被判刑之事，从1993年5月1日晚上开始，多次被兰某1用鞭杆、绳子、自行车链条等对她进行毒打。唐某则在一旁怂恿、唆使，致她身上多处受伤。5月4日晚兰某1打她一顿后睡下，她就把兰某1原来拿进的斧头拿起，砍了兰某1头部一斧、脖子一斧，又用毛巾、床单、绳子把他包上、捆上。次日凌晨她到柴房取井头打水，唐某跟进骂她，并撕她领子，两人扭打起来。唐某被东西拌倒，她就用手卡住其脖子致其死亡。此后她把尸体移到墙边胡麻柴上用床单、白布盖上，5月6日她就去了平凉姐夫马某2家把事情说了。

3.一审判案理由
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地区中级人民法院认为，马某无视国法，连杀两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二条的规定，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且手段残忍，情节恶劣，后果特别严重，论罪该杀。但鉴于其行为是因举报罪犯而遭报复毒打无法解脱所引起，属义愤杀人，且两被害人有一定过错，被告人认罪态度好，故应减轻处罚。

4.一审定案结论
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地区中级人民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二条、第四十三条第一款、第五十三条第一款，第六十条之规定作出如下判决：
（1）马某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2）作案工具斧头一把，予以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