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部

1.判决书字号：山东省泰安市郊区人民法院（1994）郊刑初字第18号。

2.案由：李某等故意杀人案。

3.诉讼双方
公诉机关：山东省泰安市郊区人民检察院，检察员韩红伟。
被告人：李某，男，58岁，汉族，山东省泰安市人，农民。1994年2月6日因本案被逮捕。
被告人李某未委托辩护人，自己行使辩护权。
被告人：李某1，男，39岁，汉族，山东省泰安市人，农民。1994年2月6日因本案被逮捕。
辩护人：泰兴荣，山东省泰安市泰山区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人：李某2，男，41岁，汉族，山东省泰安市人，农民。1994年2月6日因本案被逮捕。
辩护人：乔某，山东省泰安市郊区退休干部。
被告人：李某3，男，50岁，汉族，山东省泰安市人，农民。1994年2月6日因本案被监视居住。
被告人李某3未委托辩护人，自己行使辩护权。

4.审级：一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审判机关：山东省泰安市郊区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刘少安；审判员：李泓、张传华。

6.审结时间：1994年4月29日。

（二）诉辩主张

1.山东省泰安市郊区人民检察院指控称
被告人李某对其二子李某4长期谩骂殴打父母不满。1994年1月2日李某4酒后再次殴打其母后，引起被告人李某、李某1、李某2、李某3的共愤。经共谋后于次日凌晨1时许，四被告人趁李某4熟睡之机，李某手持大镢柄猛击李某4头部数下，当即致李某4颅脑损伤而死。后将尸体用被褥裹住，留下李某3看家，其余三被告人将尸体用地排车运至村北扬水站，投入井内。尔后又将被褥、大镢柄焚烧灭迹。被告人李某、李某1、李某2、李某3的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特提起公诉，请求依法惩处。

2.被告人的答辩及其辩护人的辩护意见
被告人李某、李某3对泰安市郊区人民检察院指控的犯罪事实没有提出辩解。
被告人李某1和李某2的辩护人都认为：对起诉书认定被告人构成故意杀人罪无异议，但他们是在被告人李某及其妻遭受被害人李某4长期虐待，在不堪忍受的情况下实施的义愤杀人，主观恶性较小，应当从轻处罚，且李某1、李某2二被告人不是本案的主犯。其理由是杀人的故意不是被告人李某1、李某2首先提出来的，在实施犯罪过程中，他们二人仅起到辅助作用。归案后，坦白交代，认罪态度较好，请求法庭予以减轻处罚。

（三）事实和证据
山东省泰安市郊区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查明：
李某、李某2、李某3系同胞兄弟，李某1、李某4系李某之子。8年前，次子李某4想让父母用其亲妹妹换亲为其娶妻，这想法遭到拒绝后，便耿耿于怀，把李某夫妇赶到山上居住，并常找借口殴打其父母和患有精神病的弟弟。李某4则整日游手好闲，偷鸡摸狗，酗酒闹事，动不动就与人打架。1994年1月2日中午，李某找了木匠在家安装门窗时，李某4借故又用木棒追打她的母亲，后被人拉住。晚上，李某4和木匠一起喝完酒后，见其母亲躲着不回家，又叫骂着把屋里的镜框砸烂，并对前来劝解的二叔李某3、三叔李某2及村里的两名治安人员谩骂不止。待李某4睡下后，李某让长子李某1把被李某4气走的李某3、李某2叫来，讲了李某4打他母亲的经过，并对他们说：“有小国（指李某4）在，家里人谁也没有办法活，今晚把他砸死算了。”李某3、李某2说：“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李某说：“出了事我负责，自己的儿，咱不告谁告?”李某1、李某3、李某2便同意了。夜里1时许，李某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大镢柄，李某1、李某2、李某3先后进入李某4的房间，李某2拿手电筒照着，李某朝李某4的头猛砸数下，将李某4砸死。然后将尸体用塑料布、被褥包好，李某、李某2、李某1，三人将尸体抬到地排车上，留下李某3在家看家，他们把尸体拉到村北扬水站大井边后，李某把尸体坠上一块石头投入井内。李某1用事先准备好的柴油将李某4衣物全部烧掉。回家后，李某对他们三人讲：“如果有人问，就讲小国去东北了。”在李某2、李某3走后，李某又将沾有血渍的大镢柄烧掉。
上述事实有下列证据证明：
1.被告人李某、李某1、李某2、李某3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且能相互印证。各被告人供述的情况与证人证言、现场勘查记录、法医鉴定结论相吻合。
2.现场勘查记录、法医鉴定结论中的“死者系被他人用钝器打击颅、面部致颅脑损伤而死亡”的鉴定结论与各被告人供述用大镢柄打击被害人头部的情况一致。
3.提取的被告人作案用的塑料布、绳子等物。
4.证人罗某、燕某等人证明被害人生前经常打骂父母以及其父母不满的证言；被害人之弟李某5证明案发当天被害人殴打其母的证言。

（四）判案理由
山东省泰安市郊区人民法院认为：被告人李某、李某1、李某2、李某3无视国法，共谋将人砸死，其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应予惩处。案发后，被告人所在村群众联名上书，要求对上列各被告人宽大处理。鉴于李某4长期虐待父母，其亲属在义愤之下将其杀死，应视为情节较轻。作案中，被告人李某起主要作用，系主犯；被告人李某1、李某2、李某3起辅助作用，为从犯。按他们犯罪的特定情节，考虑民意，依法可以从轻、减轻判处。

（五）定案结论
山东省泰安市郊区人民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二条、第二十二条、第二十三条、第二十四条、第六十七条，作出如下判决：
1.李某犯故意杀人罪，处有期徒刑四年。
2.李某1犯故意杀人罪，处有期徒刑二年，宣告缓刑三年。
3.李某2犯故意杀人罪，处有期徒刑一年，宣告缓刑二年。
4.李某3犯故意杀人罪，处有期徒刑六个月，宣告缓刑一年。

（六）解说
山东省泰安市郊区人民法院对本案的认定与判决是正确的。
在我国，任何人的生命都有权受到法律的保护。法律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目的、任何理由，私自处死他人，包括处死有违法犯罪行为的亲属。本案中，虽然被害人李某4好吃懒做，长期虐待父母，横行乡里，为当地人所厌恶，李某、李某1、李某3、李某2基于义愤而将李某4杀死，可谓“大义灭亲”，但仍然触犯了我国刑法的规定，构成故意杀人罪。
我国《刑法》第一百三十二条对故意杀人罪规定了两种不同的量刑幅度：一是死刑、无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二是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泰安市郊区人民法院根据行为人“基于义愤”这一特殊情节，结合考虑本案被害人生前的劣迹引起义愤这种具体情况，以及当地群众纷纷要求司法机关从轻处罚被告人的民意，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李某有期徒刑四年，对李某1、李某2、李某3三人减轻判处，并宣告缓刑，是恰当的。这一量刑既体现了罪刑相适应的法律原则，也照顾到了群众的意见，可谓兼顾了情与法。
从共同犯罪的情况来看，李某与其他三人在犯罪过程中的地位与作用有所不同。李某不仅首先提出了杀人的故意，而且实施了主要的犯罪行为；李某1、李某2、李某3三人在犯罪过程中起次要作用，系共同犯罪中的从犯。所以，泰安市郊区人民法院判决书中对主、从犯的认定与判处，是适当的。
（谢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