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判决书字号
一审判决书：广西壮族自治区梧州市蝶山区人民法院（1992）蝶行初字第第X号、（1993）蝶行初字第1号。
二审判决书：广西壮族自治区梧州市中级人民法院（1992）梧法行诉字第第X号、（1993）梧行终字第9号。
再审判决书：广西壮族自治区梧州市中级人民法院（1995）梧市中法行再字第2号。

2.案由：不服劳动教养决定案。

3.诉讼双方
原告（被上诉人）：周某，男，汉族，47岁，广东省饶平县人，系梧州市锻压机床厂干部，住该厂宿舍。
一、二审委托代理人：谢某，男，梧州市木材公司梧州联营部退休干部。
被告（上诉人）：梧州市劳动教养管理委员会（下简称市劳管会）。
法定代表人：黎某、韦某，主任（再审时黎退休被免职）。
一、二审委托代理人：冯某，男，梧州市公安局法制科副科长；张某，男，梧州市公安局干部。

4.审级：二审、再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一审法院：广西壮族自治区梧州市蝶山区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莫恃群；审判员：贺瑜玲、薛连民。
二审法院：广西壮族自治区梧州市中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朱付纯；审判员：彭新权、何美贤。
再审法院：广西壮族自治区梧州市中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黄飞云；审判员：黄宝贤、邝淑华。

6.审结时间：
一审审结时间：1993年4月28日。
二审审结时间：1993年7月20日。
再审审结时间：1995年12月29日。

1.一审诉辩主张
（1）被诉具体行政行为：周某于1991年10月至1992年2月间，伙同李某、张某1、蒙某等人，在市武警招待所、森工招待所、张某1家等处，先后多次进行赌博；其同伙因赌博被公安机关查获后，周于1992年2月17日以帮助找熟人说情为由，骗取同伙人民币200元。市劳管会于1992年2月28日，根据国务院《劳动教养试行办法》第十条第三项及公安部（83）公发（治）1X0号《关于严禁赌博活动的通知》第二条规定，作出92字第034号决定对周某劳动教养二年。周某不服提出申诉。市劳管会于1992年4月18日作出梧劳复（92）012号决定对周某的劳动教养二年，所外执行。周某仍不服，于1992年5月20日向梧州市蝶山区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撤销市劳管会92字第0X4号劳动教养决定，赔偿经济、名誉、精神损害。在一审法院审理此案期间，市劳管会于1992年6月2日作出梧劳复（92）017号决定，认定周某结伙赌博，属违犯治安管理的违法行为，不宜送劳动教养，依照《劳动教养试行办法》第十二条规定，决定撤销对周某劳动教养二年的决定。周某坚持原诉讼请求。一审法院于1992年8月25日作出（1992）蝶行初字第2号判决：撤销市劳管会92字第0X4号劳动教养决定；市劳管会赔偿周某1182.62元；案件受理费由被告承担。市劳管会不服判决提起上诉。二审法院于1992年10月27日作出梧行诉字（1992）第4号判决：撤销梧州市蝶山区人民法院（1992）蝶行初字第2号判决；撤销市劳管会92字第0X4号劳动教养决定；由市劳管会重新作出具体行政行为。1992年12月7日市劳管会作出92字第293号决定，认定周某于1991年10月至1992年2月间，与李某、张某1、蒙某等人，先后在张某1、李某住处及森工招待所、武警招待所等处多次进行赌博。案发后，为了获得从轻处罚，经商议由张某1、李某、蒙某集资200元，交由周某找熟人说情，后被公安机关发现，没收了该款。根据《广西壮族自治区禁止赌博条例》（下简称《广西禁赌条例》）第六条第二、四、五项、第八条，国务院《关于劳动教养补充规定》，决定对周某劳动教养一年。周某不服提出申诉。市劳管会于1993年1月21日作出梧劳复字（1993）002号决定维持原决定。
（2）原告诉称：我曾12次与张某1等赌博，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应受罚。但属初犯，不属屡教不改，也没有以帮找熟人说情为由骗取同伙人民币200元。被告依照劳动教养法规，对我处以劳动教养，认定我赌博数额大证据不足，主要事实不清；认定我提供赌博场所与事实不符，定性错误；认定我阻碍干扰查禁赌博活动是上纲上线；认定我属国家工作人员从重处罚，变成了加重处罚；被告对同案参赌人的处理畸轻畸重，显失公正。请求人民法院撤销被告作出的劳动教养决定。
（3）被告辩称：周某参加赌博12次之多，赌注每注5元至10元。还亲自到武警招待所租房为赌博提供便利。案发后，为逃避处罚，曾与同伙商量对策，恐吓同伙，并以说情为由收取同伙200元。对原告收取200元事实认定为骗取，属定性失误。与同案其他违法人员相比，原告的违法情节更为恶劣，其行为具备劳动教养的条件。请人民法院维持被告作出的具体行政行为。

2.一审事实和证据
法院经审理查明：原告周某于1991年10月至1992年2月间，与张某1、李某、蒙某等人，先后在张某1、李某住处及市森工招待后、武警招待所等处多次用扑克牌进行赌博。案发后，原告接受了张某1、李某、蒙某为获得从轻处罚，经商议主动筹集交给其欲找熟人说情的人民币200元，被公安机关提收。市劳管会先后于1992年2月28日作出92字第034号决定对周某劳动教养二年，1992年12月7日作出92字第293号决定对周某劳动教养一年。
上述事实有下列证据证明：
（1）原告周某的检讨书和口供笔录。
（2）参加赌博同案人张某1、李某、蒙某等讯问笔录。
（3）知情人李某1证言等。
（4）公安机关提收200元的罚没收款收据。
（5）市劳管会92字第0X4号、92字第2X3号劳动教养决定书。

3.一审判案理由
原告周某参与赌博，其行为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有关规定。但是原告参与赌博是初犯，不是屡教不改，情节不严重，特别是比公安机关已作出罚款处理的同伙之赌博情节显然较轻，未具备国家有关劳动教养法规规定的劳动教养条件。原告在案发后接受同伙200元，找熟人为其同伙说情求减轻处罚，其行为是错误的，但尚未构成诈骗行为。因此，被告据以上事实对原告作出劳动教养的行政行为，显属不当，属超越职权。被诉的具体行政行为被撤销后，原告的违法行为应由公安机关依法另行处理。

4.一审定案结论
梧州市蝶山区人民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诉讼法》第五十四条第（二）项第一、二、四目的规定，判决如下：
撤销市劳管会92字第2X3号劳动教养决定。
案件受理费由被告负担。

1.二审诉辩主张
（1）上诉人（原审被告）上诉称：一审判决定性错误。上诉人认为周某的违法情节比同伙更为严重。在参赌人员中，周是中共党员、国家干部；周亲自到武警招待所租房并召集赌徒到该处赌博，为赌博提供条件；赌博数额大，每注5元至10元；周被讯问虽交待违法事实，但无悔改之意，第二天就对同伙讲“没什么事，主要是罚款”，并收取同伙200元找熟人说情，干扰了公安机关查禁赌博。一审判决认定被上诉人未具备劳动教养条件是错误的。《广西禁赌条例》、《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公安部（1992）公复字第第X号对《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三十二条规定“依照规定实行劳动教养”的解释，都不强调对赌博者实行劳动教养必须以“屡教不改”为前提。判断被上诉人是否具备劳动教养条件，只能以这两个《条例》为依据。周某的赌博行为违反了这两个《条例》有关规定，具备劳动教养条件。一审判决适用法律错误。依照《行政诉讼法》第五十四条第（二）项规定，人民法院应在撤销被诉的具体行政行为的同时，判令被告重新作出具体行政行为。但是，根据一审判决，在上诉人的具体行政行为被撤销后，公安机关仍可对周实施治安处罚。但劳动教养与治安处罚性质是不同的，将具备劳动教养条件的降格作治安处罚，势必给社会治安带来消极影响，有悖于《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诉讼法》第五十四条第（二）项的立法原意。一审判决认定上诉人的具体行政行为超越职权也是错误的。上诉人是依法成立的行政机构，对需要实行劳动教养的人进行审查批准乃是上诉人的一项主要职责。周某具备劳动教养条件，上诉人根据公安机关的申请，受理并对案件作出处理，不存在“超越职权”。
（2）被上诉人（原审原告）辩称：周某参赌是事实，根据其违法的事实和情节，公安机关可以作出与其违法行为相应的行政处罚。但是，上诉人不应送周某1劳动教养。按照公安部（83）公发（治）150号通知、两院一部（85）公发53号通知等规定，适用劳动教养的人必须具备以下条件：1）赌头、赌棍，或惯赌分子。2）屡教不改。3）赌博数额较大。4）干扰、阻碍查禁赌博。5）为赌博活动提供场所或其他条件。上诉人以周“态度不老实”、“毫无悔改之意”送其劳动教养，无法律依据。周参赌是初犯，根据法律规定和司法实践一般都是以教育为主，这有利于公安机关集中力量打击对社会危害大的赌头、赌棍，不会扩大打击面，从而保障社会的安定。上诉人因失职而导致滥用职权，实施了将不应送劳动教养的人送去劳动教养。上诉人认为周赌博数额大，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有张某2李某2、胡乱推理之弊。张某1、李某的赌博数额，不足以证明周的赌博数额。案卷材料仅有周每注5元至10元的记录，并无赌了多少注的记录，何以算出数额之大小?在武警招待所赌博之前，均在张、李住处赌博，由他们聚赌。去武警招待所那一天，张提出邻居失窃民警来查，在张家赌容易引起注意，张提出去武警招待所赌，并叫周某1开房，房租是赌徒凑的。这表明周某2提供赌场的主观故意。上诉人把周的行为认定为提供赌博场所，定性有误。赌博行为人被传讯时，张某1怕被处劳教，半夜约李某1到周某3，央求周找熟人说情，并主动出钱作活动用。李某1出主意，李某、蒙某给100元。周收200元后同李某1到公安大院找人是事实。这明明是一种说情的错误行为，何来阻碍、干扰查禁赌博?上诉人对周处以劳动教养，与同案其他人员受到罚款处理比较，畸轻畸重，显失公正。请求法院依法判决变更。

2.二审事实和证据
法院经审理查明：被上诉人周某于1991年10月至1992年2月间，与张某1、李某、蒙某等人，先后在张某1、李某家多次进行赌博，赌注5元至10元。后因张某1家邻居失窃，有公安人员前来调查，担心赌博被发现，被上诉人提出，他与武警部队关系很熟，不用证件可在其招待所开得房。为此，被上诉人及其同伙们遂转移到被上诉人开好的武警招待所客房内继续赌博，嗣后又转到森工招待所赌博。被上诉人及其同伙的赌博行为，被公安机关发现传讯后，被上诉人分别两次与李某、张某1、蒙某商议找熟人说情，以获减免处罚。被上诉人提出，他与公安机关本案承办部门有熟人关系，但请客送礼要花钱。为此，李某、张某1、蒙某等人遂集资200元交被上诉人，以作说情送礼使用。于是，被上诉人受同伙的委托，曾先后三次上门寻找熟人，后被公安机关发觉。同时查明，被上诉人参与赌博期间，是梧州市锻压机床厂行政科管理干部，中共党员。据此，上诉人认定被上诉人赌博数额大，为赌博提供条件，干扰查禁赌博，根据《广西禁赌条例》、国务院《关于劳动教养补充规定》有关规定，决定对被上诉人劳动教养一年，所外执行。
上列事实肯定一审法院认定的事实和证据。

3.二审判案理由
二审法院认为：上诉人对周某违法行为，原作出的具体行政行为，有适用法律错误等情况，在一审诉讼期间，主动撤销原作出的劳动教养决定是正确的。现其上诉中提出的主张是合理的。原审法院认定上诉人超越职权，撤销其已作出的具体行政行为，但不判决上诉人重新作出具体行政行为，不考虑被上诉人的违法行为应受处罚的法定原则不当。原审判决对上诉人梧劳复（92）012号行政决定不作出判决，属漏判。
上诉人具体行政行为认定被上诉人多次参与赌博，为赌博提供条件，干扰查禁赌博，系国家工作人员参赌，具备法定从重情节的事实清楚；根据《广西禁赌条例》第六条第二、四、五项、第八条以及国务院《关于劳动教养补充规定》对被上诉人处以劳动教养一年，适用法律正确。一审判决认定上诉人具体行政行为超越职权，依据《行政诉讼法》第五十四条第（二）项第四目判决撤销具体行政行为，显属错误。

4.二审定案结论
梧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诉讼法》第六十一条第（三）项规定，判决如下：
（1）撤销梧州市蝶山区人民法院（1993）蝶行初字第1号行政判决。
（2）维持梧州市劳动教养管理委员会（1992）字第2X3号劳动教养决定。
一、二审案件受理费由被上诉人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