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判决书字号
一审判决书：江苏省海安县人民法院（2006）安民二初字第0171号判决书。
二审判决书：江苏省南通市中级人民法院（2006）通中民二终字第00215号判决书。

2.案由：借款合同纠纷。

3.诉讼双方
原告（被上诉人）：海安县农村信用合作联社。
法定代表人：辛某，海安县农村信用合作联社理事长。
被告（被上诉人）：海安县爱之缘服饰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沈某，该公司董事长。
第三人（上诉人）：上海贵宏实业发展有限公司扬州分公司。
法定代表人：徐某，该分公司董事长。

4.审级：二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一审法院：江苏省海安县人民法院。
独任审判：审判员：周明。
二审法院：江苏省南通市中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樊建兵；审判员：张亚军；代理审判员：金玮。

6.审结时间
一审审结时间：2006年5月23日。
二审审结时间：2006年8月22日。

1.原告诉称：2004年4月22日，我社下属的海安县老坝港农村信用合作社（以下简称老坝港信用社）与被告海安县爱之缘服饰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爱之缘公司）签订最高额抵押担保借款合同一份，约定由老坝港信用社向爱之缘公司提供最高限额不超过76.3万元的贷款，最后还款期限为2006年4月21日，被告自愿以其合法拥有的设备作抵押担保，并办理了抵押登记。合同签订后，2005年11月10日和2006年3月26日，被告分别向老坝港信用社借款35万元和10万元，合计45万元，约定还款日期为2006年4月20日，但被告逾期未能归还。现请求判令被告爱之缘公司立即归还借款本金45万元、利息12789元及至实际给付之日止的利息。如果被告不能履行还款义务，请求行使抵押权。

3.第三人上海贵宏实业发展有限公司扬州分公司（以下简称贵宏公司扬州分公司）述称：2004年我公司与爱之缘公司签订了买卖合同，合同约定“日星”牌缝纫机设备以90多万元的价格出售给爱之缘公司，同时合同特别约定，爱之缘公司在货款未付清前对该批设备仅享有使用权，所有权仍属我公司所有，至今爱之缘公司尚未全部付清货款。2005年12月，我公司已向东台市人民法院提起诉讼，后双方调解结案，现已进入执行程序。因此，该设备所有权尚未转移，爱之缘公司的抵押行为无效。

1.二审诉辩主张
上诉人贵宏公司扬州分公司诉称：（1）其公司与爱之缘公司签订的买卖合同中有关所有权保留的规定符合法律规定，爱之缘公司未付清货款，所以设备的所有权仍归其公司所有，爱之缘以没有所有权的设备抵押的行为是无效的。（2）老坝港信用社在订立抵押合同时未尽审查义务，主观上不具有善意，所以信用联社不能取得抵押权。请求二审确认老坝港信用社与爱之缘公司签订的货款合同中有关抵押的部分无效。
被上诉人信用联社辩称：老坝港信用社取得抵押权是善意的，一审判决认为抵押行为有效正确，应当维持。
被上诉人爱之缘公司未作答辩。

2.二审事实和证据
江苏省南通市中级人民法院确认了一审法院认定的事实和证据。

3.二审判案理由
江苏省南通市中级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贵宏公司扬州分公司与爱之缘公司签订的缝纫机设备买卖合同中，有关“货款未付清之前，货物产权仍归甲方（贵宏公司扬州分公司）所有”的约定不违反法律规定，应认定合法有效。由于贵宏公司扬州分公司供货后爱之缘公司尚未付清全部货款，根据上述约定，贵宏公司扬州分公司对所供缝纫机设备仍享有所有权。
财产的处分权属于财产所有权的权能，所有权人既可以自行处分其财产，也可以授权他人处分其财产。本案中爱之缘公司在付清货款、取得设备所有权之前，未经所有权人贵宏公司扬州分公司的授权在上述标的物上设定抵押属于无权处分。一般情况下无处分权人处分他人财产，除非经权利人追认或无权处分人在订立合同后取得处分权的，该处分行为无效。但维护交易安全、保护善意第三人利益的善意保护原则已为我国民法制度所承认，所以虽然无权处分人并不具有处分的权限，但在一定条件下法律仍承认其处分行为有效。由于善意保护原则维护交易安全、保护第三人利益是建立在牺牲真正权利人权利的基础之上，所以认定无权处分行为有效必须具备严格的条件：（1）无权处分人在外观上具有有权处分的表象。（2）相对人在主观上必须是善意无过失。本案中，首先，爱之缘公司具有有权处分的权利外观。我国法律规定动产标的物的所有权一般自交付时转移，因此接受动产的一方合法占有动产即具有动产所有权的外观表象。贵宏公司扬州分公司将缝纫机设备交付给爱之缘公司，爱之缘公司合法占有和使用该设备，即具有了有权处分的权力外观。相对人老坝港信用社据此可以初步确信爱之缘公司有权处分该设备。其次，相对人老坝港信用社在设定抵押时主观上善意无过失。贵宏公司扬州分公司并无证据证明老坝港信用社在与爱之缘公司订立抵押合同时知道或者应当知道爱之缘公司无权在该设备上设定抵押。而且老坝港信用社还审查了爱之缘公司购买该设备的发票，发票上并无所有权保留的记载，其通过发票进一步确信了爱之缘公司是设备的所有权人、有权处分该设备。所以老坝港信用社在设定抵押时对抵押物的权利审查尽到了一般注意义务，其主观为善意。
第三人贵宏公司扬州分公司提出海安信用社（老坝港信用社）在审查了爱之缘公司购买设备的发票后还应当审查其购买设备的买卖合同，才能说明其主观善意。本院认为，购买发票是爱之缘公司取得设备的凭证，具有物权归属的一般证明作用，而买卖合同只是爱之缘公司取得设备的债法依据，不具有证明设备权利归属的效力。况且还可能存在口头合同的情况，相对人根本无从确认合同的内容。所以要求相对人在审查了购物发票后还要一一审查买卖合同显然超出了一般注意义务的要求，不能作为判断相对人善意与否的标准。
至于贵宏公司扬州分公司提出的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贯彻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若干问题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第一百一十三条规定，“以自己不享有所有权或者经营管理权的财产作抵押物的，应当认定抵押无效”，所以爱之缘公司的抵押行为无效的上诉理由，本院认为，该规定是对无权处分人抵押财产行为效力的一般规定，并不排斥善意保护的原则。上述《意见》的第八十九条规定：“在共同共有关系存续期间，部分共有人擅自处分共有财产的，一般认定无效。但第三人善意、有偿取得该财产的，应当维护第三人的合法权益，对其他共有人的损失，由擅自处分共有财产的人赔偿”；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担保法〉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八十四条规定：“出质人以其不具有所有权但合法占有的动产出质的，不知出质人无处分权的质权人行使质权后，因此给动产所有人造成损失的，由出质人承担赔偿责任。”说明我国法律承认善意第三人可以自无权处分人处取得动产所有权和动产质权的担保权益。动产抵押权属于动产担保物权，在他人之物上设定抵押比直接转移他人之物的所有权在对他人权力的损害程度上要轻微得多，法律既然保护善意第三人自无权处分人处直接取得他人之物的所有权，那更应当保护善意第三人自无权处分人处取得在他人之物上设定抵押权的担保权益。而且与动产抵押权同属动产担保物权的质权已经明确可以使用善意保护原则，对与之类似的动产抵押权也应当适用这一原则。所以本案中应当运用善意保护原则，保护第三人的利益、维护交易的安全。至于贵宏公司扬州分公司提出的《担保法》第三十七条“下列财产不得抵押：……（四）所有权、使用权不明或者有争议的财产”，所以爱之缘公司的抵押行为无效的上诉理由，本院认为该条款是对抵押人抵押行为的一般规范与要求，主要约束抵押人，而且本案抵押设备的所有权明确，故不适用该条款。
综上，老坝港信用社与爱之缘公司订立抵押合同时善意无过失，并办理了抵押物的登记手续，依法取得了该设备的抵押权。爱之缘公司故意隐瞒真实情况，将自己尚无处分权的缝纫机及其设备抵押给他人，并在贵宏公司扬州分公司起诉向其索要货款时隐瞒设备已经抵押的情况与其签订还款的调解协议，缺乏基本的诚信，对所造成的贵宏公司扬州分公司的损失应承担赔偿责任，贵宏公司扬州分公司可就此另行主张权利。原审事实清楚，处理正确，应当维持。

4.二审定案结论
江苏省南通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三条第一款第（一）项之规定，作出如下判决：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二审案件受理费15310元由上诉人贵宏公司扬州分公司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