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判决书字号
一审判决书：厦门市中级人民法院（2005）厦民初字第338号判决书。
二审判决书：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2006）闽民终字第187号判决书。

2.案由：股份转让合同纠纷。

3.诉讼双方
原告（被上诉人）：高某，男，1944年11月13日出生，新加坡共和国公民。
委托代理人（一、二审）：王平，福建厦门联合信实律师事务所律师。
委托代理人（一、二审）：陈昱，福建厦门联合信实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上诉人）：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三德兴公司）。
法定代表人：许某，董事长。
委托代理人（一、二审）：陈金华，福建厦门启和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龙岩市新罗区曹溪镇石粉村经济联合社（以下简称石粉村经联社）。
法定代表人：倪某，该社主任。
委托代理人（一、二审）：陈金华，福建厦门启和律师事务所律师。
第三人：倪某1，男，汉族，1947年9月27日出生。
委托代理人（一审）：张某，男，汉族，1974年6月5日出生，系第三人倪某1之女婿。
委托代理人（二审）：吴志坚，福建厦门启和律师事务所律师。
第三人：福建龙麟集团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许某1，该公司董事长。
委托代理人（二审）：赖健，福建厦门法正联盟律师事务所律师。
委托代理人（二审）：郑国扬，福建厦门法正联盟律师事务所律师。

4.审级：二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一审法院：福建省厦门市中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周红岩；审判员：曹发贵；代理审判员：叶炳坤。
二审法院：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张序涛；代理审判员：陈少苓、郑颖。

6.审结时间
一审审结时间：2005年11月30日。
二审审结时间：2006年6月9日。

1.原告诉称
被告三德兴公司成立于1990年，股东为原告与被告石粉村经联社。2001年2月25日，原告与被告石粉村经联社签订一份《关于转让股份协议书》，原告将其在三德兴公司中持有的股份全部转让给被告石粉村经联社。该协议第五条约定，原告同意转让后三德兴公司企业名称不变；如石粉村经联社将全部股份转让给第三方或者公司关闭时，三德兴公司的名称必须注销，不得使用；石粉村经联社不得延伸使用“三德兴”名称成立其他企业或经济实体。被告三德兴公司及其法定代表人亦在该协议书上盖章签字确认。2001年10月18日，龙岩市新罗区对外经济贸易委员会作出《关于同意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变更投资者和董事会成员的报告的批复》（〔2001〕龙新外经贸业字第074号）。变更后的股东情况为：公司总投资人民币（下同）1100万元，注册资本800万元，石粉村经联社占注册资本40%，香港张某占注册资本60%。2003年9月15日，被告石粉村经联社与第三人张某、龙麟公司签订了一份《股权转让协议书》，张将其持有的60%股权转让35%给龙麟公司；石粉村经联社将其持有的40%股权全部转让给龙麟公司，转让价格320万元。2003年9月18日，上述股权转让在龙岩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办理了股东变更登记手续。变更后的三德兴公司股东情况为：张某占25%，龙麟公司占75%。2005年6月，被告三德兴公司的股东又变更为福建龙麟集团有限公司与倪某1。原告认为，依据其与两被告于2001年2月25日签订的《关于转让股份协议书》的约定，“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的名称必须停止使用，但两被告均未履行合同义务。据此，原告向福建省厦门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判令：（1）被告三德兴公司立即停止使用“福建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的名称，并到龙岩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办理变更名称的变更登记手续，第三人应当协助两被告办理变更登记手续；（2）两被告支付因违约给原告造成的损失14700元（以100万元为计算基数，按每日万分之二点一的十分之一为计算标准，自2003年9月16日起，暂计至2005年8月16日，应计至变更登记手续办理完毕止）；（3）两被告承担本案的诉讼费用。

2.被告辩称
被告三德兴公司辩称：（1）原告不是适格当事人。企业名称是企业的重要人身权，依附于企业，与企业的人身不可分割。原告高某是一个自然人，“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的名称权不属其个人所有，不是原告个人的民事权益，因此原告不具有本案诉讼主体资格，不是适格原告，其要求被告三德兴公司停止使用经过合法登记注册的企业名称并赔偿损失的诉讼请求缺乏法律依据。（2）被告三德兴公司不是本案的适格当事人。2001年2月25日在《关于转让股份协议书》上盖章的“福建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并非本案被告三德兴公司，两者的企业性质不同，前者是中外合资企业且已经终止，而被告三德兴公司为内资企业且于2005年6月9日才办理工商登记。被告三德兴公司并非2001年2月25日在上述协议书上盖章的同一名称的企业，该中外合资龙岩三德兴水泥有限公司于2005年5月8日经龙岩市对外贸易经济合作局审核同意已经提前终止。而被告三德兴公司与中外合资企业龙岩三德兴企业有限公司不是同一权利义务主体，不是本案的适格被告。（3）《关于转让股份协议书》第五条对被告三德兴公司没有拘束力，被告无约可违。2001年2月25日签订的《关于转让股份协议书》的当事人双方是原告和被告石粉村经联社，该协议只对合同双方具有约束力。被告三德兴公司不是合同当事人，该协议书对其没有约束力，不存在承担违约责任的问题。（4）被告的名称权受法律保护，任何人不得侵犯。被告三德兴公司于2005年6月8日经龙岩市工商行政管理局核准，同意被告在转制之后，保留和使用“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的名称。随后，登记机关经审批发给了被告注册号为3508002302627的《企业法人营业执照》，经登记注册的企业名称为“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因此，被告的名称受国家法律保护，任何人均不得也无权干预，否则即为对被告的侵权。综上，原告的诉讼请求应予驳回。
被告石粉村经联社辩称：（1）《关于转让股份协议书》第五条在法律上和事实上不能履行。该条规定的“如甲方将该公司全部股权转让给第三方”在法律上不能履行，因被告石粉村经联社只拥有三德兴公司40%股份，依法无权将该公司的全部股份转让给第三方，否则即为侵犯他人民事权益；该条款中“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的名称必须注销”的约定在事实上不能履行，企业名称与企业人身不可分割，企业名称不能单独剥离予以注销，现行法律、法规也没有任何关于“注销”企业名称的规定，也没有单独的企业名称注销登记程序，这一约定根本无法操作，在事实上不能履行。此外，在中外合资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终止后，被告石粉村经联社并没有参股私营企业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对其名称设定权没有法定义务也无权干预。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一百一十条第（一）项的规定，在法律上或者事实上不能履行的，对方当事人不可要求履行。（2）《关于转让股份协议书》第五条的约定依法无效。首先，原告高某无权处分企业的名称设定权，其在该条约定中的处分行为违反了法律法规的规定；其次，该条款中“如甲方将该公司全部股权转让给第三方或公司关闭时，则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的名称必须注销”的约定违反了登记主管机关的规定；再次，协议书第五条的约定干预了他人名称设定权和变更权，是一种侵权的约定；又次，该条约定设定的前提违法，被告石粉村经联社无权处分该公司的全部股份，否则即构成侵权。（3）被告石粉村经联社没有违约也不可能违约。被告石粉村经联社仅拥有中外合资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40%股权，没有权利也不可能处分该公司的全部股权。2003年9月15日石粉村经联社将其在该公司的股份转让给福建龙麟建材有限公司，所转让的也只是公司40%股份，不是该公司的全部股权。据此，请求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3.第三人倪某1述称
企业名称权属于企业的人身权，倪某1作为自然人无权处分企业的名称设定权，原告将其作为第三人起诉，属错列当事人。原告提交的《关于转让股份协议书》中，原告转让股份的受让方为被告石粉村经联社，这一约定与事实不符。第三人提交的《收款收据》、《代收条》、《还款同意书》等证据足以推翻原告的证据。因此，原告提交的《关于转让股份协议书》不具有真实性，不应采信。

1.二审诉辩主张
上诉人（原审被告）三德兴公司上诉称：（1）原中外合资三德兴公司已经依法终止，上诉人为新设立的法人，与其各属不同的民事权利义务主体。2001年2月25日在《关于转让股份协议书》上盖章的“福建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系中外合资企业（营业执照号码为：企合闽岩总字第001543号），于2005年5月8日经龙岩市对外贸易经济合作局批准，提前终止。上诉人即原审第一被告“福建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为私营企业，于2005年6月9日办理公司登记（营业执照号码：3508002302627），系另一新的法人，依法独立享有民事权利和承担民事义务。原中外合资三德兴公司的终止与新公司的设立，其法律标志是原企业法人营业执照的收缴与新企业法人营业执照的领取。根据2005年6月8日龙岩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岩工商外〔2005〕3112号”文件第三条的通知，原公司已经依法办理了企业注销。上诉人依法不应承担原公司基于协议书第五条所约定的关于企业名称设定的义务，理由如下：法律没有规定新设立的公司应当无条件承继原公司的一切权利义务；原公司与新公司之间没有关于企业名称设定方面的特别约定，原公司甚至没有将协议书第五条的内容告知新公司；新公司的企业名称经过重新申请核准，合法登记注册，应受国家法律的保护。（2）一审法院迳行判决上诉人停止使用本企业合法登记的名称，于法无据。上诉人的名称使用权受法律保护，任何人无权干预。本案的诉讼是违约之诉，而停止使用名称乃侵权之诉承担民事责任的方式。一审法院迳行判决上诉人停止使用本企业合法登记的名称，是对行政权和企业人格权的侵犯。上诉人非经登记主管机关强制更改名称、扣缴营业执照，有权继续使用业经登记注册的企业名称。（3）协议书第五条约定的条件尚未成就，原审判决曲解当事人的意思表示显失公正，协议书的甲方石粉村经联社自始至终只拥有原公司40%的股份，决不可能“将该公司全部股权（亦即100%的股份）转让给第三方”。另外60%的股权为张某所拥有，该60%股份的出让系张某所为，而张某并非协议书的缔约方，协议书第五条的约定对张某没有拘束力。（4）原审原告提供的《关于转让股份协议书》中，高某转让股份的受让方为协议书甲方亦即石粉村经联社，此与事实不符。本案原审第三人向法庭提供的《收款收据》、《代收条》、《还款同意书》等原始证据，足以推翻龙岩市新罗区对外经济贸易委员会作出〔2001〕龙新外经贸业字第074号批复。（5）协议书第五条设定的条件在法律上履行不能。协议书的甲方即石粉村经联社无权处分该公司的全部股权，如未经张某授权而处分则构成侵权。为此，请求撤销原审判决第一项，依法改判驳回被上诉人即原审原告高某的诉讼请求。
被上诉人（原审原告）辩称：（1）上诉人是本案适格的诉讼主体，上诉人自1990年成立至今，一直处于经营状态，并没有终止。2005年6月的企业性质变更是基于股权转让而产生，而公司的股权转让，并不影响公司对外权利义务的延续。2005年6月之前与之后的三德兴公司是同一企业，其有权享有之前的权利，但同时应承担之前的义务。（2）一审法院有权判决上诉人停止使用本企业合法登记的名称。首先，本案的确是违约之诉，要求上诉人停止使用，就是要求上诉人“继续履行停止使用的义务”，属于违约之诉承担民事责任的方式。其次，一审法院判决并没有构成对行政权和企业人格权的侵犯。上诉人已在《关于转让股份协议书》中确认了对于企业名称的处分，法院依法有权根据这种处分作出判决，行政机关对于企业名称的管理问题与本案的企业对于自身名称的处分属于不同的范畴。上诉人可以使用其他名称作为企业的名称，并不会导致停产停业。（3）协议书第五条约定的条件已成就，原审判决并无曲解当事人的意思表示。依据协议书约定所产生的后果即为石粉村经联社在协议履行后将成为该公司的唯一股东。该协议并已实际履行。后又经股权转让，至2003年9月，石粉村经联社已不再拥有上诉人的股权。（4）上诉人称“协议书中，高某转让股份的受让方为协议书甲方亦即石粉村经联社，此与事实不符”的说法没有依据。首先，并没有证据证明这一观点。其次，第三人倪某1在2005年9月20日厦门市中级人民法院民三庭审理的案件中明确承认其是在2005年6月才成为三德兴公司的股东。再次，具有对外法律效力的股东应当是以工商局登记的为准，二者之间的约定不能对抗第三人。至于倪某1是否隐名股东与本案并无关联。当时签订《关于转让股份协议书》的合同当事人是石粉村经联社，而非倪某1，即使倪某1现在持有三德兴水泥企业的股份，也不能阻碍协议书约定的条件的成就。（5）协议书第五条设定的条件在法律上是可以履行的。依据协议书第五条约定所产生的后果即为石粉村经联社在协议履行后将成为该公司的唯一股东。而在实际履行中，石粉村经联社在合同签订后确实掌握了三德兴公司的全部股权并将原来被上诉人的60%股权再行转予张某，并且这一转让和“承接”均经过了外资管理机关的批准。为此，请求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原审被告龙岩市新罗区曹溪镇石粉村经济联合社辩称：（1）原审判决有悖于司法中立的原则。原审判决将协议书第五条约定的前提条件修改、曲解为“如甲方将甲方所持有的该公司的股份全部出让”，是为了掩饰协议书第五条的逻辑错误，以作出有利于被上诉人的判决。（2）答辩人没有违约也不可能违约。石粉村经联社自始至终仅拥有中外合资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40%的股权，没有权利也不可能去处分该公司全部股权。另外60%的股权为张某所拥有，该60%股份的出让系张某所为，而张某并非协议书的缔约方，协议书第五条的约定对张某没有拘束力。（3）原中外合资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终止以后，答辩人并未参股私营企业新的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对新公司的名称设定权，答辩人没有法定义务去干预，也无权干预。
原审第三人福建龙麟集团有限公司委托代理人提供的代理意见称：（1）一审判决龙岩三德兴公司履行原审被告石粉村经联社与本案被上诉人高某于2001年2月25日签订的《关于转让股份协议书》约定的公司名称注销义务缺乏事实和法律依据。从《关于转让股份协议书》的行文格式及内容看，上诉人并非《关于转让股份协议书》的合同当事人，从合同的相对性原则，上诉人不应受本协议书约束，成为本协议书的义务主体。协议书的抬头及结尾，均注明本合同的当事人只有本案原审被告和本案被上诉人，上诉人盖章行为并不表明其已成为合同主体，充其量只是个见证行为。从协议书的内容看，有关公司名称的注销或停止使用义务，其义务主体也是原审被告。一审判决认为上诉人在协议书上盖章，即视为对协议书上的内容追认缺乏事实和法律依据。首先，本案不存在上诉人的所谓书面确认或者事后以实际行为追认的事实，相反，上诉人的实际行为表明其并没有履行协议书内容的任何意思。其次，本案中不存在原审被告及被上诉人无权处分上诉人公司名称的前提，也就用不着上诉人的所谓追认或者默认。（2）一审判决侵犯了第三人福建龙麟集团作为上诉人股东的权利，原审被告和本案被上诉人作为上诉人的原始股东，其在股权转让过程中并没有对上诉人的现有股东提出过变更或者注销上诉人公司名称的要求，他们之间原先的内部协议不能对上诉人的现有股东产生约束力。一审判决根据本案原审被告和被上诉人之间的《关于转让股份协议书》的内部约定来要求上诉人变更公司名称显然侵犯了上诉人现有股东的权利，依法应予以纠正。请求二审依法撤销原审判决。
原审第三人倪某1在庭审中辩称：公司名称是公司的人身权，个人无权处分。被上诉人提供的2001年转让股份协议书中，当事人与客观实际不符。实际上原三德兴公司的40%股份由倪某1占有，后倪某1将股权部分转让后才有协议书第五条的约定；该条约定的条件不能成就。

2.二审事实和证据
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经审理，确认一审法院认定的事实和证据。

3.二审判案理由
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
（1）关于上诉人三德兴公司与被上诉人高某签订的2001年转让股份协议对三德兴公司有无效力的问题。2001年的转让股份协议是高某就转让其在公司的股份与公司的另一股东石粉村经联社订立的相关协议，是签约双方当事人的真实意思表示，并经龙岩市新罗区对外经济贸易委员会作出的〔2001〕龙新外经贸业字第074号批复予以确认，嗣后办理了相关的股权、董事会成员和章程等变更登记，应当确认为合法有效。该协议书第五条涉及三德兴公司的企业名称权，而企业名称权指企业对自己名称享有的专有使用及许可他人使用的权利，具有人身权和财产权的双重属性。根据合同相对性原则，签订转让股份协议的双方当事人是公司的股东，双方在股权转让合同中就公司的名称使用所订立的限制性条款，对三德兴公司本无约束力。但本案诉讼中，三德兴公司自始认可高某与石粉村经联社订立转让股份协议及该公司签章与法定代表人签名的事实，表明其不仅知晓并且确认了协议双方当事人对其权利的这种处分，三德兴公司虽不是股份转让协议本身的权利义务主体，但协议书第五条的内容对其具有拘束力，视同其同意在股东约定条件成就时，不得使用原企业名称。
（2）关于三德兴公司是否已经消亡的问题。法人终止是指公司依据法律程序，使其法人资格消灭的一种行为。原因包括：①不能清偿到期债务，依法宣告破产；②公司章程规定的经营期限届满或章程规定的其他解散事由发生；③因公司的合并与分立需要解散；④股东会决议解散；⑤违反法律、法规被责令撤销。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的相关规定，公司因某种原因终止时，需依法定程序进行清算。企业法人终止，应当向登记机关办理注销登记并公告。本案中，三德兴公司只是经营性质由中外合资企业变更为私营企业，并未进行清算，只是办理了变更登记而非办理注销登记，不符合法人终止的法定原因。原审认为龙岩市外经局〔2005〕岩外经贸业字409号文虽以“同意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提前终止”为题，但其所指乃是因该企业股权结构发生变化、外资全部退出而致的该局对外资企业的行政管理职权的终止的批复，而非对该企业作为一个经济主体终止的批复，认定正确。龙岩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岩工商外〔2005〕112号通知也明确“同意你公司由中外合资企业变更为私营企业”请到相关部门办理变更核准登记。综上，不能认定三德兴公司已经终止，本案的当事人三德兴公司应依法履行原三德兴公司承诺的义务。上诉人认为原中外合资三德兴公司已经依法终止，其为新设立的法人，依法不承担责任的主张，本院不予支持。
根据合同相对性原则，新股东受让三德兴公司的股权，其合同相对人是公司的原股东。原三德兴公司股东在转让股权时，对公司名称使用的限制性条款若有损害新股东的利益，新股东应向原股东主张其未履行告知义务的责任。原审第三人福建龙麟集团提出原审根据高某与石粉村经联社之间的协议要求三德兴公司变更公司名称侵犯了公司现有股东的权利，该主张缺乏依据，本院不予支持。
（3）关于转让股份协议第五条约定的条件是否成就的问题。2001年转让股份协议第五条约定的内容应当结合协议的全文，尊重当事人在订立合同时的意思表示以及诚实信用的原则予以解释。原审认定约定的条件即在石粉村经联社不再持有三德兴公司的股份这一事实发生后，公司不得使用原企业名称。这一认定是正确的，本院予以确认。根据三德兴公司现有的工商登记材料，石粉村经联社已不再拥有三德兴公司的任何股权。因此，可以确认2001年转让股份协议书第五条约定的三德兴公司的名称必须停止使用的条件已经成就。原审认定上诉人应依照约定在条件成就即被告石粉村经联社将其持有的该公司股份全部出让后履行约定的义务，停止使用该企业名称并进行更名，现该条件已经完全具备，其却未依约履行相应的义务，已构成违约，原审判决并无不妥，本院予以维持。
（4）关于高某转让股份的受让人是否为石粉村经联社的问题。当时的三德兴公司是中外合资企业，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外资企业法》以及外商投资企业投资者股权变更的若干规定，外商投资企业投资者股权变更应经审批机关批准和登记机关变更登记，未经审批机关批准的股权变更无效。因此，具有对外法律效力的股东应当是以工商局登记为准。上诉人三德兴公司及原审第三人倪某1关于倪某1才是股份的实际持有人和受让人的主张，本院不予采纳。

4.二审定案结论
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三条第一款第（一）项的规定，作出如下判决：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本案二审案件受理费人民币598元，由上诉人龙岩三德兴水泥企业有限公司负担。一审案件受理费按原判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