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部

1.判决书字号：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1991）刑判字第023号。

2.案由：但某、王某拐卖人口案。

3.诉讼双方
公诉人：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人民检察院代理检察员朱文。
被告人：但某，男，41岁，汉族，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马关县木厂镇底麻办事处岩腊村农民，1990年10月23日被逮捕。
被告人：王某，男，35岁，壮族，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马关县木厂镇底麻办事处马鹿冲村农民，1990年10月23日被逮捕。

4.审级：一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审判机关：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郭家喜；审判员：张光寿；代理审判员：杨树森。

6.审判时间：1991年5月28日

（二）诉辩主张

1.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以下简称文山州）人民检察院起诉指控：
1989年8月，但某得知其女婿黄某的同乡王某1携带重金到云南来买媳妇，即与王某密谋，利用与越南国接壤的便利，拐卖越南妇女。1989年10月，王某在越南贩子“小庆”母子俩的帮助下，以做小工为诱饵，将越南国妇女庄某（22）岁骗至家中。但某隐瞒庄某是越南国人的事实，谎称庄是本地不懂汉语的少数民族妇女，以3400元人民币将庄某卖给安徽省嘉山县邵岗乡长安村王某1。并亲自押送庄某与王某1等人一道至安徽王某1家中。事后，但某将赃款分给越南国人贩子“小庆”3000元，王某400元，自已又向王某1索取了400元。
1989年11月，但某从安徽省领回又一买主涂某。1989年11月7日，越南国人贩子“小庆”应约，以到中国参观游览为由，将越南国妇女陶某（28岁）、阮某（16岁）、陈某（18岁）骗到王某家中。1989年11月9日，但某领涂某到王某家挑选购买对象。涂选中陶某，议定出价4000元，先付给但某1000元，余款到安徽后再付。同时商定由但某、王某押送阮某、陈某至安徽贩卖。1989年11月15日，但某、王某在押送陶某、阮某、陈某随同涂某至安徽途中，被公安机关查获。
上述事实，有被害人陈述、证人证言、查获的赃款等在案佐证，被告人对事实部分也供认不讳，足以认定。
公诉机关认为：但某、王某拐卖越南妇女的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四十一条，构成拐卖人口罪。特提起公诉，请人民法院依法严惩。

2.被告人但某辩护意见是：他的行为不构成犯罪。其理由是：（1）主观上没有拐卖妇女的犯罪故意，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他人介绍婚姻。安徽等地男多女少，他受人之托，成人之美，且越南国生活贫苦，介绍越南妇女嫁到中国，救人于苦海，何罪之有?（2）客观上没有犯罪行为。四位越南国妇女均系“小庆”欺骗自动偷越国境到中国来，到中国后均住在王某家，他没有采取强制、绑架、强奸等暴力手段对待被害人。他到安徽去，是与买主同路到安徽的女婿家，而不是押送庄某等人。（3）他没有牟取暴利。起诉书认定他收取王某1的400元赃款，实际上是王某1在他家吃住二个月的食宿费。最后收涂某的1000元人民币，属几个人共有。
被告人王某的辩护意见是：本案主犯是但某，他只是从犯，应从轻处罚。理由是：（1）他拐卖人口是受好友但某之托，无法推辞；（2）整个事实都是但某出谋划策；（3）欺骗越南妇女到中国来，系越南国人贩子“小庆”母子所为，他仅起提供食宿的作用；（4）押送越南妇女至安徽的，是但某，收钱和联系买主，也是但某，与他无关。（5）起诉书认定他得到的400元赃款，是越南妇女在他家吃住的费用。

（三）事实和证据
文山州中级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认定：
1989年8月，但某的女婿黄某（住安徽省嘉山县邵岗乡长安村）带同乡王某1到但某家，托但某在云南边疆为王某1找媳妇，王某1愿出重金酬谢。但某认为有利可图，即找王某商议，利用地处中越边境，中越两国边民经常往来的条件，议定由王某负责从越南国骗不懂中国语的越南姑娘过来，但某负责贩卖。1989年10月，王某与越南国人贩子“小庆”母子取得联系。“小庆”之母以帮做生意为由，将越南国猛康到沙坝九队女青年庄某骗到王某家。王某立即通知但某。但某欺骗王某1说，庄某系本地少数民族，使王某1信以为真，出价3400元人民币。王某则利用庄某不懂汉语的特点，欺骗庄某到中国内地做生意。但某送庄某随王某1、黄某一道回安徽。除3400元外，但某事后又向王某1要了400元人民币及往返所需费用。分给人贩子小庆3000元，王某400元。
1989年11月，但某从安徽带回买主涂某。11月7日，应但某、王某之约，越南人贩子“小庆”以到中国旅游为名，将越南国黄连山省保安县第一中学女教师陶某、越南国安拜市女青年阮某、越南国黄连山省保安县第一中学女学生陈某三个骗至王某家。但某以同样手段欺骗涂某。涂某选中陶某，出价人民币4000元，先交1000元给但某，另3000元到安徽后付清。王某欺骗三位越南妇女到内地旅游。但某、王某约定将阮某、陈某带到安徽后以每人5000元人民币卖掉。1989年11月15日，但某、王某、涂某在带三位女青年赴安徽途中，被公安机关查获。
上述事实由下列证据证明，足以认定。
（1）公安机关收缴的赃款400元；
（2）公安机关出具的抓获二被告人拐卖妇女经过的证明材料；
（3）公安机关解救被害人庄某经过的证据材料；
（4）王某1、涂某购买妇女的情况交代及其他证人证言；
（5）被害人庄某写给我国政府的感谢信；
（6）被害人庄某、陶某、陈某的陈述；
（7）被告人但某、王某的供述。

（四）判案理由
文山州中级法院认为：被告人但某、王某无视国家法律，以营利为目的，与外国人贩子相勾结，用欺骗的手段拐卖妇女，已构成《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四十一条规定的拐卖人口罪，应予惩处。

（五）定案结论
文山州中级法院根据法庭审理查明的事实、证据及上述判案理由，于1991年5月28日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四十一条、第二十二条之规定，作出如下判决：（1）被告人但某犯拐卖人口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2）被告人王某犯拐卖人口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3）赃款400元依法没收，上交国库。
本案判决宣告后，二被告人均未上诉；公诉机关文山州检察院也未抗诉，一审判决生效。

（六）解说
1.本案判决但某、王某构成拐卖人口罪，是正确的。尽管从表面上看来二被告人是在为他人“介绍婚姻”，四位被害妇女是自愿到中国来，并“心甘情愿”地随二被告人和买主去安徽。但从实质上来说，二被告人的行为是不折不扣的拐卖人口罪。首先，二被告人的行为，侵害了四位被害妇女的人身权利，剥夺了她们的婚姻自主权。其次，二被告人利用四位被害妇女不懂汉语的弱点，欺骗他到中国内地做生意、旅游，致使他们在整个被拐卖过程中没有任何反抗的表示，甚至协助被告人逃避公安机关的检查。必须明白，被害人是自愿随被告人去做生意、去旅游，并非自愿被拐卖。当被害人明白了她们是被拐卖后，纷纷要求政府惩罚被告人。庄某在感谢我国政府解救她的信中说：“他们（指但某、王某）骗我做生意，把我卖掉，我在安徽没吃没穿，举目无亲，又不懂他们的语言，被迫做他人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充分说明被告人不是为他人介绍婚姻，而是赤裸裸地拐卖妇女。再次，被告人但某、王某在主观方面是直接故意，也有营利的目的，事实上，但某、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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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从拐卖妇女的活动中，非法获利1800元。
司法实践中，不少拐卖人口的犯罪分子往往打着“介绍婚姻”、“成人之美”的幌子，带有一定的欺骗性。只要我们抓住“是否违背被拐卖人的意志”、“是否侵犯了被拐卖人的人身权利”这些关键问题，就能分清是非，透过现象看出本质。文山州法院作到了这一点，使本案得到公正处理。
2.本案的判决，体现了我国法律对外国人合法权益的切实保护。我国是一个独立的主权国家，一切居留在我国境内的外国人，同中国公民一样，其合法权益受我国法律保护。在本案中，司法机关并未因为被害人是越南国妇女，而不惩罚犯罪分子，不保护她们的合法权益，相反，把这起拐卖越南妇女的案件同拐卖中国妇女的案件同等看待，依法公正判决。用刑法武器，切实保护外国人的合法权益，是我国社会主义法制建设的需要，是维护我国声誉、保证改革开放深入进行的需要。
（张晋明　王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