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部

1.判决书字号：江苏省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1992）刑一审字第48号。

2.案由：高某故意伤害案。

3.诉讼双方：
公诉机关：江苏省扬州市人民检察院。
被告人：高某，又名高某1，男，20岁，汉族，江苏省宝应县人，农民，于1992年5月28日被逮捕。

4.审级：一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审判机关：江苏省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张汶；代理审判员：李杏海、谈金贵。

6.审结时间：1992年12月9日。

（二）诉辩主张

1.江苏省扬州市人民检察院起诉指控：
被告人高某于1992年5月16日晚10时许，在宝应县城体育场宣传栏处与宝应汽车站驾驶员徐某相遇，因言语不合，发生口角，继而互殴。被告人高某被徐某打后，即掏出随身携带的水果刀朝徐某刺了一刀，刺破徐某左侧颈横动脉和左肺尖，致其大失血而当场死亡。被告人高某作案后逃离现场，于次日晨被公安机关抓获归案。上述事实有被告人供述、证人证言、物证及刑事科学技术鉴定等证据，足以认定。被告人高某持刀伤人，致人死亡，其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四条第二款之规定，构成故意伤害罪。请求依法予以惩处。

2.一审被告人答辩和主张：
一审开庭审理中，被告人高某没有委托辩护人，认为公诉机关指控属实，听从法院处理。

（三）事实和证据
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认定：
被告人高某于1992年5月16日晚10时许，与宝应汽车站驾驶员徐某在宝应体育场附近相遇，双方因言语不合而发生口角、互殴。被告人高某因被徐某压倒在地并遭徐拳击，即用随身携带的水果刀朝徐刺了一刀，刺破徐某左侧颈横动脉和左肺尖，致徐倒地并大出血。被告人高某先是愣在一旁，继而逃离现场。徐某因大失血而死亡。
上述事实有证人证言、物证、刑事科学技术鉴定等证据在案佐证，被告人的供述亦经查证属实，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足以认定。

（四）判案理由
本案经合议庭和审判委员会讨论认为，被告人高某之行为构成故意伤害罪，主要理由是：（1）从案发前看，被告人与被害人虽早就相识，但案发之日仅是偶然相遇，被告人没有蓄意杀害被害人的思想基础。（2）从作案工具看，被告人所持的是平日携带的水果刀，不是特意携带的凶器，如匕首、刮刀之类。（3）从打击部位看，被告人虽然刺中被害人左颈致死，但因双方扭打，被告人被打倒在地，被害人骑压在上，双方均处于剧烈的动态之中，不能苛求被告人象在静态之中，选准什么部位，正如被告人辩解，在刺中被害人，致其倒地后，没有重复加害。（4）从被告人作案后的表现看，被告人见到被害人流血倒地后，被告人愣在一旁，表现出意外之神态，可判断被告人仅有伤害被害人以解脱自己的故意。综上理由，对被告人应以故意伤害罪处罚。

（五）定案结论
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根据上述认定的事实、证据和判案理由，对被告高某故意伤害案作出判决：
被告人高某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六）解说
本案在审理过程中，对于被告人构成故意伤害（致死）罪或是（间接）故意杀人罪有不同意见。这两种犯罪的界限，从刑法学理论上讲，在于被告人对死亡后果持不同的主观心理状态，前者持过失心态，后者持放任心态，两种不同的心态导致两种性质不同的犯罪。然而，在司法实践中，对于形形色色的个案，难以准确地把握被告人的主观心态。因为被告人的主观心态存在于被告人的内心世界之中，不能让人直觉地观察到，从而，如何判断被告人作案的故意内容，就成为司法实践中的一个难题。但是，正如本案一样，被告人的作案心态，并不是不可知的，在考察被告人的供述，并结合被告人作案的全过程，进行严密的推理、分析之后，是可以查明被告人的主观心理状态的。
通过本案，我们可以看到以下几点对查明被告人作案心态是极为必要的。（1）从案发原因看，被告人与被害人是否是宿怨而发生的报复，还是偶然相遇发生纠纷；其作案工具是事先备好的还是临时顺手而取的。（2）从案中态势看，被告人是主动发起致命性打击的，还是由于对方处于优势状态下，为摆脱自己劣势状态而加害的。（3）从打击的部位看，被告人是有意选择要害部位加以打击，还是由于双方激烈运动，无法选择而偶然打击要害部位。（4）从有无重复打击看，被告人是连续打击，还是有节制的不作反复加害。（5）从案后情节看，被告人致被害人死亡或濒临死亡时，是表现出感到快慰，还是感到出乎意料，极力抢救。综上几点，结合具体案情，全面分析，是可以揭示被告人的内心世界，掌握其作案心态，从而实现准确定罪的。
（谈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