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部

1.裁判书字号
一审判决书：浙江省武义县人民法院（1993）武刑初字第118号判决书。
二审裁定书：浙江省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1993）金中刑终字第135号裁定书。

2.案由：邹某等抢劫案。

3.诉讼双方
公诉机关：浙江省武义县人民检察院，检察员汤向明。
被告人（二审上诉人）：邹某，另名邹某1，男，26岁，汉族，浙江省武义县人，农民。1993年6月16日因本案被逮捕。
一审辩护人：朱强，浙江省武义县无线电厂职工。
被告人（二审上诉人）：邹某2，男，29岁，汉族，浙江省武义县人，农民。1993年6月24日因本案被逮捕。1993年8月6日被取保候审。
被告人邹某2未委托辩护人，自己行使辩护权。

4.审级：二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一审法院：浙江省武义县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陈慧芝；人民陪审员：徐世明、夏建康。
二审法院：浙江省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刘建国；审判员：盛少华、马玉珍。

6.审结时间
一审审结时间：1993年9月28日。
二审审结时间：1993年12月14日（依法延长审限）。

（二）一审诉辩主张

1.浙江省武义县人民检察院指控称：
1993年4月4日下午，被告人邹某、邹某2伙同本村村民章某等7人，分乘3辆拖拉机到茭道乡麻力畈村盗窃砩石。当被告人一伙将盗窃的价值184元的2.3吨砩石运至杨家萤石矿附近地段时，被失主邹某2、邹某3、邹某4追截拦阻，要求将盗窃的砩石运回麻力畈村。被告人邹某、邹某2不肯并大打出手，用拳头、三角耙、木棒、手摇柄等，将邹某2、邹某3、邹某4殴打致伤，强行运走砩石。武义县人民检察院认为，被告人邹某、邹某2盗窃砩石被发现后，对失主当场使用暴力，强行运走砩石，情节严重，其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五十三条之规定，构成抢劫罪，请求依法惩处。

2.被告人的答辩及其辩护人的辩护意见：
（1）被告人邹某辩称：起诉指控认定的砩石数量有出入；参与运砩石是其兄告知有人欠他钱，为要回欠款而被叫去，其行为不构成犯罪。
被告人邹某的辩护人认为：被告人邹某之兄、被告人邹某2与矿主存在债权债务关系，作为债权人的被告人一方，是为了主张自己的财产权而装运砩石，故被告人无非法占有的故意，且被告人邹某是其兄叫去运砩石，为兄实现债权，其主观上更无非法占有的目的，因此，被告人装运砩石并非盗窃行为。即使是盗窃行为，也数额较小，同时并未对砩石的真正失主实施暴力，且被告人邹某是在其兄与人殴打时，上去助打的。为此，对被告人邹某适用刑法第一百五十三条不当，对其殴打他人的行为，应按故意伤害适用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同时，被告人邹某在本案中处于从属地位，应予从轻论处。
（2）被告人邹某2辩称：起诉书认定的邹某2、邹某3等人并非失主；因矿主欠我钱，运走砩石只是想要回欠款以抵债，故无非法占有的故意。

（三）一审事实和证据
浙江省武义县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查明：
1993年4月4日下午，被告人邹某、邹某2兄弟俩与本村村民徐某、章肖军、章某、章某、颜某共7人，分乘3辆手扶拖拉机去本乡邵里坞村运输砩石，因故未运成。归途路经本乡麻力畈村时，被告人邹某2见该村口公路旁堆有砩石，即示意停车，提出“不能空手开回去，这里矿石运点出去”，得到被告人邹某等一行人的同意并即一同盗装砩石2.3吨，计价值184元。当被告人一伙将砩石运至本县杨家萤石矿地段时，被麻力畈村村民邹某5、邹某3、邹某4等闻讯发现而追截拦阻。邹某2等人要被告人一伙将所盗砩石运回。两被告人非但置之不理，竟用拳头、三角耙、木棒、拖拉机手摇柄等工具，对邹某2、邹某3、邹某4进行殴打，致邹某2颈部、腰部，邹某3头部、脚部多处损伤；邹某4鼻梁骨折。然后，被告人一伙强行运走砩石。案发后，赃物被追回发还失主。
上述事实有下列证据证明：
1.被害人邹某4、邹某2、邹某3的证言，证实在阻止盗运砩石的过程中遭两被告人殴打；
2.医院病历，证实被害人致伤情况。
3.证人徐某证言，证实其堆放麻力畈公路边的砩石被盗2吨余，并证明从没有欠邹某2债款，邹也从未向其要债。
4.同伙章某、章某1、徐某、颜某等供词，供认参与盗运砩石以及两被告人殴打被害人。
5.赃物查扣笔录及砩石定价证明，证明被盗砩石数量与价值。
6.两被告人供认装运堆放在麻力畈公路边的砩石，以及对前来阻截的人实施殴打的事实。

（四）一审判案理由
浙江省武义县人民法院认为，被告人邹某、邹某2在运输砩石未成的情况下，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盗运他人砩石，在实施盗窃过程中，对前来阻止的群众当场使用暴力，强行抢走财物，其行为已构成抢劫罪，检察机关指控成立。被告人邹某在作案过程中积极参与，殴打被害人，作用较大，其辩词及其辩护人的辩护意见，查与事实不符。证人徐某证词足以证明，被告人邹某2“以物抵债”之辩解不能成立。判案理由：
1.本案被告人邹某、邹某2一伙，先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秘密窃取他人堆放在公路旁的2.3吨砩石，并在盗运砩石途中，对前来拦截的群众施以行凶殴打，情节严重。
2.本案被告人邹某、邹某2，在受到群众追截时而施以暴力，其目的在于窝藏赃物，即不致已到手的砩石被追回以及抗拒群众对其不法行为的阻止。这说明两被告人有“非法占有”和实施暴力伤害的主观犯意。
3.刑法第一百五十三条规定的是“当场使用暴力或以暴力相威胁”。本案两被告人对被害人实施暴力，是在盗运砩石途中。从表面看，被告人实施暴力的时间和地点是已离开盗窃物所在的原始现场。然而实际上，被告人一伙窃取砩石后，是处于盗窃、经群众发现其逃离而被追截这一过程中对被害人实施不法侵害的。因此，这实际上是现场的延伸，故应认定为“当场”使用暴力。

（五）一审定案结论
浙江省武义县人民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五十三条、第一百五十条第一款、第二十二条第一款、第六十条之规定作出如下判决：
1.邹某犯抢劫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2.邹某2犯抢劫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3.作案工具手扶拖拉机摇手柄1把，予以没收。

（六）二审情况

1.二审诉辩主张
一审法院判决后，被告人邹某、邹某2均以在一审中所提出的同样辩护意见为理由提出上诉。

2.二审事实和证据
浙江省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经二审审理，确认本案的事实和证据与一审法院一致。

3.二审判案理由
浙江省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上诉人邹某、邹某2在实施盗窃过程中，对前来阻拦的群众当场使用暴力，致人受伤，劫得财物，其行为已构成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五十三条规定的抢劫罪。上诉人邹某、邹某2具有共同盗窃和殴打他人后取得财物的犯罪故意及行为，在实施犯罪中起了同等作用，应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一款之规定。上诉人邹某诉称不构成犯罪的理由纯属狡辩，不予采纳。邹某使用的作案工具手扶拖拉机摇柄1把，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六十条之规定，应当予以没收。上诉人邹某2称其“以砩石抵债”与事实不符，不予采纳。原审判决理由充分，定罪准确，适用法律适当，审判程序合法。

4.二审定案结论
浙江省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五十三条、第一百五十条第一款、第二十二条第一款、第六十条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三十六条第（一）项之规定作出如下裁定：
驳回邹某、邹某2的上诉，维持原判。

（七）解说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五十三条规定：“犯盗窃、诈骗、抢夺罪，为窝藏赃物、抗拒逮捕或者毁灭罪证而当场使用暴力或者以暴力相威胁的，依照本法第一百五十条抢劫罪处罚。”其立法本意是，由于情况和条件的变化，已使原来的盗窃、诈骗、抢夺罪的性质转化为抢劫罪。
本案正是这样一起犯罪性质由盗窃转化为抢劫的刑事案件。依照我国刑法第一百五十三条的规定，由盗窃罪转化为抢劫罪，即先谋财后使用暴力，虽与先实施暴力，后劫取财物的典型抢劫在形式上有所不同，但两者本质相同。它是因犯罪性质由于一定情况和条件的变化，由盗窃罪转化为抢劫罪。本案邹某、邹某2盗窃数额不大，虽未达到“数额较大”，但二人对前来阻截的群众实施暴力加害，其中致1人达轻伤程度，其社会危害性较大，情节较为严重，故应按抢劫罪处罚。否则，不利于严惩犯罪，不利于保护公民与不法行为作斗争的积极性。其转化的条件，关键在于犯罪分子“为窝藏赃物、抗拒逮捕或者毁灭罪证而当场使用暴力或者以暴力相威胁”。条文中的“当场”，是本条犯罪的特定时间和地点。“当场”，是指犯罪分子尚未离开盗窃、诈骗、抢夺的现场，或离开不久即被人发现而追捕。从本案看，邹某、邹某2为窝藏赃物而实施暴力的时间和地点，虽已离开盗窃物所在的原始现场，但从窃物到手至盗运这一过程是盗窃犯罪的持续阶段，即当群众发现犯罪分子逃离而随即追赶的过程，应视为现场的延伸。因此，认定邹某、邹某2“当场”使用暴力和以抢劫罪论处是正确的。
本案中的徐某等5人，虽参与了盗窃，但因盗窃的数额不大，并且没有参与邹某、邹某2对被害人实施的暴力行为，属“情节显著轻微危害不大”的情况，故法院依法不追究其刑事责任。
（金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