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部

1.判决书、裁定书字号
一审判决书：上海市卢湾区人民法院（1992）卢法民字第475号。
二审裁定书：上海市中级人民法院（1993）沪中民终字第704号。

2.案由：遗赠扶养协议纠纷。

3.诉讼双方
原告（上诉人）：李某，女，1913年11月3日出生，上海市龙华医院退休工人。
诉讼代理人：李家麟，上海市徐汇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被上诉人）：马某，女，1952年2月18日出生，个体工商户。
诉讼代理人：戴某（系马某之夫），男，个体工商户。
诉讼代理人：梁端宏，上海市卢湾律师事务所律师。

4.审级：二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一审法院：上海市卢湾区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黄小朋；代理审判员：周琴仿、管弦。
二审法院：上海市中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张俊荣；代理审判员：姜婷、张艾。

6.审结时间
一审审结时间：1993年3月4日。
二审审结时间：1993年11月25日（经本院院长批准，延长审限6个月）。

（二）一审诉辩主张

1.原告诉称：自己原来认为被告老实，故认她为干女儿，并愿意将自己名下之房屋赠与被告，经双方协商后签订了遗赠扶养协议。被告在协议签订后虽对原告的住房进行了翻修装饰，并且为原告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但被告未能始终如一地履行对自己的扶养义务，故坚决要求解除遗赠扶养协议；对被告为已装修房屋一节，愿给予被告人民币7000元的补偿。

2.被告人辩称：本人与原告签订遗赠扶养协议后，认真履行了自己的义务，现原告故意违约，自己不同意解除遗赠扶养协议。

（三）一审事实和证据
上海市卢湾区人民法院经过公开审理查明：
原、被告于1991年5月经人介绍相识。原告系孤老，当时准备以人民币17000元之价将其名下座落本市嘉善路495号的房屋卖给被告，并与被告基本达成一致意见，嗣后因故未能成交。1991年11月23日，双方在本市徐汇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见证下签订了遗赠扶养协议，协议载明：“……甲方（李某）自愿于百年后将其名下本市嘉善路495号砖木结构平房一间计28.4平方米赠与乙方（马某），乙方自愿承担对甲方的扶养义务，对上述房屋进行维修，并每月给付甲方人民币50元。在甲方生前，乙方将甲方儿子黄某的骨灰盒从江苏省常州迁至苏州安葬，并做好甲方的寿穴。甲方过世后，乙方负责安葬……”见证费人民币200元由被告支付。
签订协议后的第二天，被告便向“国营苏州吴县殡葬服务公司香山公墓”订购一双穴墓地，预付定金人民币300元；同年12月初至1992年1月中旬期间，被告又将原告之住房进行了翻修装饰（经有关部门查勘，翻修装饰的费用约为人民币5985.73元）。同时被告还为原告添置了真皮转角沙发一套，取暖器、石英挂钟、排风扇、吸尘器、电磁炉、电热水壶、电表、水表、电饭煲各一只，手杖一根，皮脚凳三只，鸭绒裤一条，鸭绒被心一件以及痰盂、拖鞋等家庭设施和生活用品。1992年春节刚过，原告便以被告待其不好并扣留本人原单位发给自己的年货为由，要求单位出面解除遗赠扶养协议，单位没有支持其要求，故原告于同年4月诉至本院要求处理。
以上事实有以下证据证明：
1.双方签订的遗赠扶养协议。
2.上海市徐汇区永嘉路房管所的房屋装修估价单，经查，房屋修缮费为人民币5985.73元。
3.被告为原告订墓穴之预付款收据、为原告购买家庭设施和生活用品的发票。
4.原告原单位（上海市龙华医院）的调查笔录。

（四）一审判案理由
1.基于遗赠扶养协议当事人的关系已经破裂，无继续履行协议的可能，该协议应予解除。
被告在签订遗赠扶养协议后即按协议履行了义务，现系原告故意违约；但由于目前原、被告之间已产生严重的对立情绪，继续执行协议对双方均属不利。对原告解除遗赠扶养协议的诉讼请求，应在分清是非、责任的基础上予以准许。
2.违约者应当承担民事责任。
原告无理要求解除已发生法律效力的遗赠扶养协议，对被告方蒙受的损失应当承担违约责任，补偿被告为其添置的财物及其它花费。至于原告自愿付给被告人民币7000元多于被告实际装修之费用，与法并无不合，可以准许。

（五）一审定案结论
上海市卢湾区人民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第三十一条之规定，于1993年3月4日判决如下：
1.准予李某与马某解除遗赠扶养协议。
2.李某自本判决生效后6个月内一次性给付马某房屋修缮费及财产折价款人民币11000元。
3.房屋查勘费人民币119.71元，由李某负担。
案件受理费人民币340.42元，由李某负担。

（六）二审情况
二审过程中，上诉人李某申请撤回上诉。二审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六条规定，裁定准许上诉人李某撤回上诉，双方均按原审判决执行。

（七）解说
遗赠扶养协议是我国继承法确立的一项新的法律制度，在遗产移转的各种方式中居于优先适用的地位。发挥遗赠扶养协议的功能有利于提倡尊老敬老，可以减轻社会负担，弥补社会救济的不足，形成老有所养的社会风气。遗赠扶养协议是一种合同，双方互享一定的权利，也互负一定的义务。协议达成后，双方均应按约履行，违约者应当承担民事责任。
本案的被告（扶养和受遗赠人）自签订协议后，立即按约履行义务，如订墓穴、修缮房屋等，尽力使原告（受扶养人和遗赠人）晚年生活美满。协议签订后不到三个月，原告便反悔了，这显然是故意违约；解除协议的要求并非出于正当理由，本属不应予以支持。但是，遗赠扶养协议具有自身的特点，它的履行，实际上是以当事人双方的感情联系为基础的。在本案中，原、被告已产生了严重的对立情绪，实际已无法继续履行协议的可能，为了避免双方发生更多的矛盾，自以解除协议为宜。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贯彻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若干问题的意见》第五十六条指出：“……遗赠人无正当理由不履行，致协议解除的，则应偿还扶养人或集体组织已支付的供养费用。”对本案的判决是符合上述司法解释的。
在本案中，原告虽然达到了目的，形式上是胜诉了，但由于其性质是故意违约，因此实为败诉，应承担案件受理费及其它诉讼费用。
（岳琦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