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判决书字号
一审判决书：福建省宁德市中级人民法院（2000）宁刑初字第49号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
二审判决书：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2001）闽刑终字第713号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

2.案由：爆炸案

3.诉讼双方
公诉机关：福建省宁德市人民检察院，检察员张海泉。
附带民事诉讼原告（附带民事诉讼上诉人）：吴某，女，1953年11月13日出生，汉族，福建省寿宁县人，家庭妇女，系被害人吴某4的母亲。
附带民事诉讼原告（附带民事诉讼上诉人）：吴某1，女，1989年3月26日出生，汉族，福建省寿宁县人，学生，系被害人吴某4、富某的女儿。
附带民事诉讼原告（附带民事诉讼上诉人）：吴某2，男，1991年12月27日出生，汉族，福建省寿宁县人，学生，系被害人吴某4、富某的儿子。
附带民事诉讼原告（附带民事诉讼上诉人）：吴某3，女，1994年7月10日出生，汉族，福建省寿宁县人，系被害人吴某4、富某的女儿。
法定代理人：吴某，系吴某1、吴某2、吴某3的祖母。
被告人（上诉人、附带民事诉讼被上诉人）：黄某，男，1955年9月5日出生，汉族，福建省寿宁县人，干部。因本案于1998年1月24日被刑事拘留，同年1月27日被逮捕。
一、二审辩护人：何建安，福州竞盛律师事务所律师

4.审级：二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一审法院：福建省宁德市中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伍勇；审判员陆世慈；代理审判员林伟
二审法院：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王成全；审判员潘希、赵家玲

6.审结时间
一审审结时间：2001年9月3日
二审审结时间：2002年12月31日（经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批准依法延长审限）

1.一审诉辩主张
公诉机关指控称：1998年1月9日下午，被告人黄某为帮助被害人吴某4的母亲处理邻里纠纷来吴家。当晚住在吴某4家四层的房间。次日凌晨三时许，被告人黄某从吴某4卧室偷来雷管、炸药等物安放在吴某4家四层平台上，搬来石磨将炸药压住，对准三层吴某4睡房引爆，炸死吴某4、富某、吴某5三人。综上，被告人故意引爆炸药炸死三人，手段特别残忍，后果特别严重，已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一十五条的规定，应以爆炸罪追究刑事责任，要求依法惩处。
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吴某、吴某1、吴某2、吴某3诉称，被告人黄某为达到谋财害命之目的，实施爆炸行为，造成被害人吴某4、富某、吴某5三人死亡及房屋毁损后果，要求被告人黄某赔偿房屋修缮费、死亡补偿费、被抚养人生活费、丧葬费共计210695元。
被告人黄某辩解称：案发当晚，其在被炸房屋四楼北客房内睡觉，没有实施爆炸行为，原在公安机关的一次有罪供述系在被刑讯逼供的情况下作出的。
被告人辩护人辩护认为，起诉指控被告人黄某实施爆炸的证据不足，理由有：（1）公安机关收集到案的被告人黄某仅有的一次有罪供述的取证程序违法，且有刑讯逼供的嫌疑，不能作为定案依据。（2）指控被告人黄某有作案动机、爆炸物来源、爆炸物组装技术的证据不足。（3）从现场及被害人一家与他人纠纷的情况看，本案认定黄某为惟一嫌疑人，缺乏排他性以及被告人黄某的无罪辩解有合理性等。要求宣告被告人黄某无罪。

2.一审事实和证据
福建省宁德市中级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查明：1998年1月9日下午1点30分许，被告人黄某应被害人吴某4家人的要求从寿宁县清源乡来到托溪乡洋尾村鹤溪路2号被害人吴某4家中，帮助料理几天前吴某4的母亲吴某（系被告人黄某的妻姐）与邻居蔡荣因两家小孩争吵，而引发争执导臻蔡荣持木柴殴伤吴某的事宜。当晚，被告人黄某留宿在被害人吴某4家，晚7时许，被告人黄某到吴某二楼房间，与吴某聊天，期间，吴某4也到该房内，从保险柜里取钱外出。之后，被告人黄某离开吴某房间，窜到三楼吴某4房间，从该房间的木床铺底下取走1包炸药，从抽屉里取走雷管、导火索后，回到四楼房间组装炸药。此后，被告人黄某下楼又到吴某房间。不久，吴某4回到家中，被告人黄某便随到吴某4三楼房间，与吴某4聊天至晚12时许，被告人黄某从吴某4卧室拿走1本《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返回四楼客房。次日凌晨3点30分许，被告人黄某取出组装好的炸药等物安放在吴某4家四楼平台上，搬来石磨将炸药压住，对准三层吴某4卧室引爆，形成直径为75厘米的炸坑并向下塌陷。在三楼房间的被害人吴某4、富某夫妻当场被炸死，其子吴某5（6岁）被送往寿宁县医院抢救途中死亡。经法医尸检，被害人吴某4、富某、吴某5的头面部、胸腹部及四肢多处裂创、骨折，损伤面积大，程度严重，其损伤符合爆炸所形成损伤，系爆炸损伤死亡。
上述事实有下列证据证实：
（1）证人吴某、吴某6证言证实，1998年1月9日下午，被告人黄某应吴某4家人要求来到寿宁县托溪乡，帮助吴家解决邻里纠纷的事实。
（2）证人吴某、吴某7、吴某8证言相印证证实，1月9日晚，黄某吃完晚饭，先后二次到吴某房间及吴某4外出回家后，黄某亦跟随进入吴某4卧室的事实。
（3）被告人黄某于1998年1月12日在公安机关供述，案发当晚7时许，他离开吴某房间经过三楼到吴某4房间从一木床下，拿走1包炸药，从房内一抽屉内，取走一枚雷管及导火索后，到四楼客房组装炸药；次日凌晨3时许，他取出组装好的炸药，没有穿鞋窜到四楼平台把炸药竖放在水泥坪上，搬来三块砖头平叠顶边，石磨压住炸药、砖头，用打火机点燃导火线，然后，迅速从水池边房间走到凉台走廊，将打火机扔往溪边茶园后，蹲在后凉台走廊的最下侧角躲藏。
（4）证人吴某1（被害人吴某4之女，10岁）证言证实，她在1997年夏天发现，三楼卧室床底下有一篮子炸药；证人吴某8、吴某9证言证实，1998年2月4日，在吴家谈论爆炸的事时，吴某1有讲到床底下有炸药的事。
（5）证人何某、周某证言证实，1996年1月起，黄某到角林村挂钩包村期间，有参与过炸药的安装和引爆。
（6）证人吴某在1998年2月11日所作的证言证实，案发后一天，公安人员驾车搭载黄某、吴某至际头仔处，因车出故障，公安人员下去推车，黄某与吴某独处几分钟内，黄某主动向吴某承认其有实施爆炸行为，并称炸药从吴某4房间里拿的。
（7）公安机关的提取笔录证实，公安人员于1998年1月10日下午3时许从爆炸现场的四楼房间的门框上及房间内提取到嵌入门框木质内和散落在地上的碎石块数拾枚，以及在从爆炸现场平台上提取了石磨底盘所敲下的碎石块若干。地质矿产部福建省中心实验室对送检的上列二份岩石样品所作出的分析报告认为通过不同方法测试结果可以看出该两样品矿物组合一致，化学成分相近，可判定二个样品石质一致。
（8）证人吴某10证言证实，1月9日傍晚，其与被害人富某到平台凉衣服时，有看见地上的石磨上下座完整；现场勘查笔录记载，爆炸现场的西北侧紧靠西北客房的墙角处仅剩下一花岗石制的磨盘底座。
（9）宁德地区公安处法医学伤情检验鉴定书记载，被告人黄某的头面部、胸腹部、四肢均未检见异常，宁德地区第一医院疾病0869号证明书，黄某的双耳鼓膜完整，故结论为黄某未检见损伤痕迹；据公安部物证检验意见书鉴定认为，①北客房内靠近北墙的大木床上没有发现人体轮廓和移动形成的擦蹭痕迹；②嫌疑人黄某裸露部位未发现有损伤，其衣服上未发现碎石打击形成的孔洞痕迹；③嫌疑人黄某身上经医院检查无损伤，衣服上又没有抛出物打击和冲击波冲击的痕迹，与爆炸现场的客观事实不符。
（10）公安机关从四楼客房内提取到1本《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书，黄某庭审辨认指认出，该书系从吴某4卧室取走的。
（11）现场照片、现场勘查笔录证实，爆炸后的现场情况。
（12）尸检报告证实，被害人吴某4、富某、吴某5致死原因系爆炸损伤死亡。

3.一审判案理由
福建省宁德市中级人民法院根据上述事实和证据认为：被告人黄某在1998年1月12日的供述虽系公安机关在未办理超期留置盘问审批手续的情况下作出的，但辩护人由此认为该供述不能作为证据使用，缺乏法律依据，不予采纳。被告人黄某于1998年1月12日在公安机关关于其有实施爆炸行为的供述能得到证人吴某证言佐证；所供述的用石磨压住炸药引爆的情节，能与现场勘查笔录、地质矿产部福建省中心实验室岩石分析报告相印证；所供述的爆炸物来源，能与证人吴某1、吴某8、吴某9证言相印证；且证人何家蔚、周某证言能证实黄某有组装炸药技术；公安部物证检验意见书又证实，黄某身上经医院检查无损，衣服上又没有抛出物打击和被冲击的痕迹，与爆炸现场的客观事实不符。上述证据能相互印证，形成证据锁链，证实被告人黄某实施了爆炸行为，故被告人黄某的辩护人认为起诉指控被告人黄某实施爆炸行为的证据不足的辩护意见，不予采纳。被告人黄某在居民区，故意引爆炸药炸死三人，其行为已构成爆炸罪。起诉指控罪名成立。根据公安部物证检验意见书认定，黄某身上未受伤，衣服未发现碎石打击形成的孔洞痕迹与爆炸现场的客事实不符，故被告人黄某关于案发当晚，其在被炸房屋四楼北客房木床睡觉的辩解不成立，不予采纳；其辩护人关于起诉指控被告人黄某实施爆炸行为的证据不足的意见已为上述查明的事实及证据所否定，不予采纳。但辩护人认为本案犯罪动机尚未查清的意见有理，予以采纳。被告人黄某的犯罪行为给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吴某、吴某1、吴某2、吴莉造成的丧葬费、生活费等经济损失，应予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要求赔偿的其他诉讼请求，因无证据或法律依据，不予支持。

4.一审定案结论
福建省宁德市中级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一十五条、第五十七条、第三十六条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一百一十九条之规定，作出如下判决：
（1）被告人黄某犯爆炸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2）被告人黄某应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吴某、吴某1、吴某2、吴某3的经济损失：丧葬费9000元，吴某1、吴某2、吴某3的生活费计77520元，合计86520元。款定本判决生效后一个月内付清。

上诉人（原审被告人）黄某上诉称：案发当晚，其在被炸房四楼北客房内睡觉，没有实施爆炸行为，原在公安机关的一次有罪供述系在刑讯逼供的情况下作出的。辩护人辩护认为：（1）公安机关收集到案的黄某仅有的一次有罪供述取证程序违法，且有刑讯逼供的嫌疑，不能作为定案的依据；（2）公安部物证检验意见书不能认定被告人黄某系作案人；（3）认定黄某作案动机、爆炸物来源、爆炸物组装的证据不足；（4）从现场及被害人一家与他人纠纷的情况看，本案认定黄某为惟一嫌疑人，缺乏排他性。请求宣告黄某无罪。

附带民事诉讼上诉人吴某、吴某1、吴某2、吴某3及其代理人辩称：原审未判赔偿房屋修缮费及死亡补偿费不当，要求赔偿人民币共21069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