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部
1.判决书字号: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2003)海民初字第12089号。
3.诉讼双方
原告:常某,女,1980年出生,汉族,无业,住广东省深圳市福田区。
诉讼代理人:郑章军,北京市逢时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北京蝉童软件科技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海淀区北三环中路。
法定代表人:李某,董事长。
诉讼代理人:何诚,北京市中普律师事务所律师。
诉讼代理人:王某,男,北京蝉童软件科技有限公司产品部总监,住北京市朝阳区。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审判机关: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马军;人民陪审员:高柱宝、许瑞芝。
(二)诉辩主张
原告诉称:“决战—冰风传奇”是蝉童公司在其网站上发布的网络游戏。我自2003年1月起开始通过购买蝉童公司的决战点数卡,付费使用蝉童公司的上述网络游戏,游戏账号为shellcx。2003年6月4日,我所使用的游戏账号shellcx突然被蝉童公司停止使用,游戏登陆页面显示的信息为:运营过程中被扣的账号。为此我多次通过电话和电子邮件与被告联系,要求恢复该账号的正常使用。但蝉童公司至今没有恢复账号的正常使用。并且也没有通知我为什么停止账号使用。我付费使用蝉童公司的网络游戏,其理应保障我的正常使用,且在停止账号使用的时候应该通知我。蝉童公司无故停止我游戏账号的正常使用,损害我的合法权益,并给我造成了经济损失,蝉童公司应当承担法律责任。现要求蝉童公司将我所使用的“决战—冰风传奇”网络游戏账号shellcx恢复正常使用;蝉童公司在其网站(www.droiyan.com.cn)主页上公开道歉。
被告辩称:常某不具备原告的主体资格,shellcx游戏账号注册人在网络上所登记的姓名、身份证号码等项目与常某根本没有关系。虽然常某知道账号的号码及其他的注册项目,但不能证明其是shellcx游戏账号的所有人。因为该账户有大量游戏中不正常的物品,侵害了其他用户的利益,故我公司停止了该账户的使用,因没有真实姓名故无法通知其本人。且现我公司不同意常某的诉讼请求。
(三)事实和证据
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查明:
1.蝉童公司在其网站上发布网络游戏“决战—冰风传奇”。该游戏账号为免费申请,可选择通过网上下载或购买光盘的方式安装游戏程序。在正确安装游戏程序和拥有属于自己的游戏账号后,游戏使用者以购买“决战点数卡”而付费使用网络游戏。消费者只有先申请账号注册后才能够取得参加使用网络游戏的资格。在账号注册时,蝉童公司要求注册者提供注册个人资料,并明示“以下资料请如实填写”,并要求填写“真实姓名”、“住址”、“邮政编码”、“电话”、“身份证号码”。
2.蝉童公司向本院提供shellcx游戏账号注册者的注册资料为:身份证:1XXXXXXXXXXXXX7;注册邮箱:SXXXX-x@hotmail.com;姓名:shellcx;地址:DDDDDDDDDDDDDDD。常某在本案庭审中,表示注册信息中身份证号码以及注册资料都是其随便写的,是蝉童公司向法院提供的资料内容,其中邮箱地址是真实的。shellcx游戏账号于2002年12月25日注册,蝉童公司于2003年6月4日封该账号。
3.常某向本院提供(2003)京证内字第05207号公证书,证明常某的委托代理人苏某于2003年6月17日购买“决战—冰风传奇”软件一套以及“决战点数卡”一张,并取得发票一张。2003年6月23日、6月27日,苏某在公证处的联网计算机上网,公证处进行了网上证据保全行为。
上述事实有下列证据证明:
1.公证书。
2.游戏账号注册资料。
3.“决战—冰风传奇”软件1套以及“决战点数卡”1张,发票1张。
(四)判案理由
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根据上述事实和证据认为:当事人行使权利、履行义务应当遵循诚实信用原则。蝉童公司发布网络游戏,面向社会大众,从其提供免费下载游戏程序和免费申请游戏注册的行为分析,任何选择申请游戏注册的人均可成为该游戏使用者。因选择注册者一旦注册完成,蝉童公司即对其负有提供游戏服务的义务,故蝉童公司的游戏账号注册内容应视为要约,而注册者注册的行为则应视为承诺。蝉童公司要约的内容要求注册者提供真实的姓名、住址、身份证号码等能够识别个人身份和合同相对人情况的信息,对此注册者应当依诚实信用原则予以履行。shellcx游戏账号注册者在注册过程中应当知道蝉童公司的要约内容,其未反对、拒绝或要求变更,并继续注册,该注册行为视为对要约内容的接受。而shellcx游戏账号注册者提供注册信息明显虚假,其行为违背了合同诚信原则,也致使发生纠纷或出现其他情况时无法确认合同当事人,shellcx游戏账号注册者对此负有责任。因为人们在互联网上实施订立、履行合同的行为有别于传统订立、履行合同的行为。互联网上行为具有容易隐瞒、不安全、难以识别和行为对象不确定等因素,致使人们迫切需要建立良好的网络秩序,维护网络安全与诚信,尤其涉及互联网上订立、履行合同的行为,更应当明确合同当事人真实的情况。密码的功能用于进入游戏,其可由多人持有,且可能泄密,邮箱的功能在于建立联系,两者均不具有惟一排他性的识别功能,且并非法律规定确定当事人身份的标志或信息,而姓名、住址、身份证号码才是法律认可的确认当事人身份的信息。现常某仅证明其拥有密码、邮箱不足以确定其是shellcx游戏账号的注册者。常某提供公证系2003年6月以后取得的证据,亦不足以证明2003年6月以前发生的行为。在常某未提供有效证据的情况下,本院认定常某不能证明其系shellcx游戏账号的注册者。对常某要求蝉童公司将“决战—冰风传奇”网络游戏账号shellcx恢复正常使用和公开道歉的诉讼请求,本院不予支持。
(五)定案结论
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依照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六条、第十四条、第二十一条、第三十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之规定,判决如下:
驳回常某要求北京蝉童软件科技有限公司将“决战—冰风传奇”网络游戏账号shell-cx恢复正常使用,并在网站(www.droiyan.com.cn)主页上公开道歉的诉讼请求。
(六)解说
因网络游戏引发的纠纷属于新类型案件,其与传统的娱乐用品交易行为、消费服务行为均有所不同,主要特点表现在消费者与服务者之间利用网络建立了一种互动性的消费与服务关系,而此种关系的建立又具有隐藏身份的特性。一方面,消费者与服务者之间不需见面,即可通过网络达成某项交易以及完成消费与服务;另一方面,在消费者与服务者达成交易的协议并支付价款之后,并不意味着消费者可以像购买玩具或单机游戏一样,可以一次性让服务者履行义务,而是要依赖于服务者长时间的服务行为,并且在此过程中双方仍然互负义务。比如消费者不得非法侵入网络游戏,违反规则而改变游戏内容;服务者不得单方终止游戏,随意改变消费者在游戏中取得的成绩等。对于网络游戏而言,所有游戏者都是虚拟世界中的人物,可以在虚拟世界中拥有财产、地位、等级、物品等,而因为每个游戏者的存在或改变都可能影响其他游戏者的行为,也会影响服务者对游戏的控制、管理与收益,故而维护网络游戏规则与秩序是十分必要的。而建立相关规则与秩序一方面是服务者的行为,另一方面能否遵守规则与秩序取决于操纵游戏人物的游戏者,这就要求消费者与服务者之间能够遵循诚实信用原则履行各自的义务。本案的焦点首先在于确认谁是“决战—冰风传奇”网络游戏账号shellcx的权利人,如不能证明原告是权利人则其主张权利不会得到法院支持。在一般具有要约与承诺的合同行为中,法律要求合同双方当事人是明确的,即包含了合同双方知道交易对方的身份,因为知道身份涉及许多法律问题,如是否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交易是否安全、交易对象是否可信任等。通过分析本案具体行为,蝉童公司向社会大众发布网络游戏属于要约行为,其在游戏账号注册内容属于要约内容的一部分,其明确要求注册者提供真实的姓名、住址、身份证号码等能够识别个人身份和合同相对人情况的信息,shellcx游戏账号注册者在注册过程中应当知道蝉童公司的要约内容,其未反对、拒绝或要求变更,并继续注册,该注册行为视为对要约内容的承诺。而shellcx游戏账号注册者提供注册信息明显虚假,其行为违背了合同诚信原则,也违反了要约内容,最终其行为致使发生纠纷时无法确认合同当事人,对此shellcx游戏账号注册者对此负有责任。本案原告虽然拥有密码,但密码的功能用于进入游戏,其可由多人持有,且可能泄密,邮箱的功能在于建立联系,两者均不具有惟一排他性的识别功能,且并非法律规定确定当事人身份的标志或信息,而姓名、住址、身份证号码才是法律认可的确认当事人身份的信息。现原告仅证明其拥有密码、邮箱不足以确定其是shellcx游戏账号的注册者。常某提供公证系2003年6月以后取得的证据,亦不足以证明2003年6月以前发生的行为。在常某未提供有效证据的情况下,法院认定常某不能证明其系shellcx游戏账号的注册者。由于上述证据均不足以认定原告系账号的权利人,故而其无权主张相关的权利。
人们在互联网上实施订立、履行合同的行为有别于传统订立、履行合同的行为,互联网上行为具有容易隐瞒、不安全、难以识别和行为对象不确定等因素,所以迫切需要建立良好的网络秩序,维护网络安全与诚信,尤其涉及互联网上订立、履行合同的行为,更应当明确合同当事人真实的情况。法院作出上述判决,不仅限于考虑双方当事人权利的保护,更基于对于网络秩序的维护,以期在网络时代的今天促使人们遵守诚实信用原则。
(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 马军)
案例来源:国家法官学院,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 《中国审判案例要览.2004年民事审判案例卷》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第304 - 307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