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部

1.调解书字号：江苏省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1993）宁经调初字第45号。

2.案由：非专利技术转让合同案。

3.诉讼双方
原告：南京金陵制药厂。
法定代表人：江某，厂长。
委托代理人：朱某，该厂副厂长。
委托代理人：王翔，江苏省商务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江苏省中医药研究所（以下简称省中药研究所）。
法定代表人：韩某，所长。
委托代理人：忻某，该所副所长。
委托代理人：刘泽震，南京市第一律师事务所律师。

4.审级：一审。

5.审判机关与审判组织
审判机关：江苏省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张辉；代理审判员：孙亮、宋涤非。

6.审结时间：1994年12月6日。

（二）诉辩主张

1.原告诉称：南京金陵制药厂于1983年12月3日与省中药研究所签订了“797针剂生产专利转让合同”。合同约定：省中药研究所将797针剂成果的生产专利权有偿转让给金陵制药厂，自产品投产后，省中药研究所从产品利润中提取15%，5年以后，生产专利权完全归属金陵制药厂。1985年国家有关部门对该项技术成果鉴定时将产品定名为“脉络宁注射液”。金陵制药厂自1986年正式生产脉络宁注射液，至1990年，5年内共支付给省中药研究所100.2万元。1992年5月，省中药研究所擅自将脉络宁注射液技术转让给河南省淅川制药厂，违反了合同约定，故向法院起诉，请求判令省中药研究所与河南省淅川制药厂的技术转让合同无效，赔偿原告违约金及经济损失200万元。

2.被告辩称：脉络宁注射液系省中药研究所多年研究的重大科技成果，金陵制药厂有偿取得的生产专利权是普通生产许可权。5年提成期满后，金陵制药厂享有继续生产的权利，但这种转让并非买断，因此，省中药研究所享有向第三方转让技术的权利，况且，双方1983年所签定合同已期满，省中药研究所的转让行为并不违约，请求法院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三）事实和证据
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经公开开庭审理查明：1983年12月3日，金陵制药厂与省中药研究所签订了“797针剂生产专利转让合同”，双方约定，省中药研究所将其完成小试工作的797针剂与金陵制药厂协作完成中试加工任务；待成果鉴定后，省中药研究所拥有该成果的所有权，金陵制药厂则取得“生产专利权”；金陵制药厂在产品投产后5年内每年支付中药研究所产品利润的15%，5年期满后，生产专利权完全归属金陵制药厂。1985年6月19日，江苏省卫生厅组织成果鉴定，将797针剂定名为“脉络宁注射液”，随后，金陵制药厂按苏卫药准字（85）1776—1号批准证书进行生产，并从1986年至1990年共支付给省中药研究所利润提成100.2万元。1992年5月12日，省中药研究所与河南淅川制药厂签订了一份脉络宁技术转让合同，取得技术入门费30万元。1992年12月15日，省中药研究所向国家专利局申请“脉络宁静脉注射液的工艺方法”发明专利，申请号：92107848·X，国家专利局将该专利申请于1993年11月10日公开。
上述事实有下列证据证明：
1.金陵制药厂与省中药研究所797针剂生产专利转让合同技术合同书及附件。
2.脉络宁针剂技术鉴定证书与药品批准证书。
3.金陵制药厂付给省中药研究所100.2万元的证明材料。
4.省中药研究所与河南淅川制药厂签订的有关技术转让合同书。
5.脉络宁注射液受国家《中药品种保护条例》保护的有关证据，其中提到受保护品种一律停止仿制（移植）。
6.1993年3月6日，河南省卫生厅的豫卫药审（1993）5号文批准淅川制药厂进行生产脉络宁注射液；金陵制药厂请求行政干预报告书；河南省卫生厅1993年10月22日豫卫药政（1993）103号文撤销河南淅川制药厂生产脉络宁注射液的批文。

（四）判案理由
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据以上事实和证据认为：
1.原告与被告签订的合同合法、有效，双方都应当遵守合同的约定。该合同约定：新药投产后，如金陵制药厂因生产条件所限，不能满足社会需求时，经双方协商，可以再次转让第三者生产。还约定：未经双方协商，不得泄露技术内容或修改、中止合同。虽然合同约定的5年内利润提成已到期，但合同中的其他条款仍有效。被告违反约定，将该项技术成果转让给河南淅川制药厂，是违反合同的行为，应当承担违约责任。
2.根据双方合同约定，被告对脉络宁注射液拥有技术成果所有权，原告拥有生产专用权，即脉络宁注射液的独家生产权。被告未经原告同意，将脉络宁注射液技术转让给河南淅川制药厂，转让合同无效，河南省卫生厅已发文撤销了淅川制药厂生产脉络宁注射液的批文。
3.原告主张200万元赔偿金数额太高，无法律依据，根据《民法通则》第一百一十二条第一款规定，应参照被告收取河南淅川制药厂入门费30万元标准，判令省中药研究所赔偿原告的损失。

（五）定案结论
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一百一十一条、第一百一十二条第一款的规定，判决如下：
省中药研究所赔偿金陵制药厂违约金30万元，于本判决生效后30日内付清。
本案诉讼费20010元，由省中药研究所承担。
判决送达后，原被告均未上诉。
由于省中药研究所已向国家专利局申请专利，国家专利局已于1993年8月1日公开此向专利申请，如果国家专利局授予技术专利权，那么，专利权人就是省中药研究所。此后还会发生专利技术许可问题，很可能与金陵制药厂发生纠纷。又鉴于省中药研究所与金陵制药厂已合作多年，脉络宁注射液很受病员欢迎，在江苏省专利管理局主持下，省中药研究所与金陵制药厂达成协议：
省中药研究所转让脉络宁注射液专利申请权，金陵制药厂以1820010元一次性买断。根据法院判决的结论，金陵制药厂实际只需支付省中药研究所150万元。

（六）解说
1.本案的性质属于非专利技术转让合同纠纷，双方争论的焦点是：合同中提到的“生产专利权”是一种什么样的权利。合同中的“生产专利权”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专利法》提到的“专利”显见并非一回事。原告金陵制药厂认为：“生产专利权”是独家生产权，即通过5年给予省中药研究所的利润提成，从而将脉络宁注射液的生产权独家占有，省中药研究所不能再行转让。而省中药研究所则认为，脉络宁注射液的成果所有权是属于自己的，金陵制药厂取得的“生产专利权”是指一种普通的生产使用权利，5年内是有偿形式占用，5年后无偿使用，但金陵制药厂并未对此生产权买断，因而省中药研究所是完全可以转让的。
省中药研究所与金陵制药厂签订的合同，我们认为是“独占”性质的“非专利技术转让合同”，其理由是：
（1）分析原被告双方1983年所签订的合同，可以看出，合同约定的“生产专利权”实质上是指生产专用权，即独占生产的权利是金陵制药厂有偿取得的。省中药研究所在没有新的约定和取得法律上授权外，无权再行处分脉络宁注射液的生产专用权。
（2）由于脉络宁注射液已受到国家中成药品种有关行政法规的保护，即使有企业受让了该项技术，亦拿不到生产批文，因此，金陵制药厂在事实上已拥有独家生产的权利。
应该注意到的是，生产专用权和该项产品或方法专利权不是一回事，在案件审理期间，国家对于后者尚未正式授予。一旦授权后，对于此项专利，省中药研究所还是可以予以转让的，但能否投产仍须得到行政批文。
2.在对案件的处理上，南京中级人民法院在保证案件审理质量的前提下，掌握了较为灵活的原则。
（1）签约在前，立法在后。脉络宁注射液至今未取得专利权授权，因而本案合同仍然是“非专利技术转让合同”。本案在判决中没有直接引用《技术合同法》和《专利法》，而是适用《民法通则》第一百一十一条和一百一十二条第一款的规定，这样处理是正确的。
（2）为了保护名牌产品，促进科学技术的发展，让受国家保护的脉络宁注射液发挥更大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合议庭在充分考虑了原、被告双方有十余年合作基础这一事实的前提下，始终贯彻了调解的原则。
双方在明确了违约责任后，最终在江苏省专利局主持下达成调解协定，避免以后纠纷的产生，这样的处理结果使双方均不同程度的受益，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这种不就案办案，灵活处理民事纠纷的做法是应该肯定的。
（夏雷　刘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