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部

1.判决书字号：湖南省怀化市中级人民法院（1999）怀中刑初字第24号。

2.案由：强奸、抢劫、盗窃案。

3.诉讼双方
公诉机关：湖南省怀化市人民检察院，检察员：朱文联。
被告人：谭某，男，1965年4月1日出生，苗族，湖南省麻阳苗族自治县人，农民，因强奸、盗窃案于1998年8月28日被麻阳苗族自治县公安局刑事拘留，同年10月10日被逮捕。
辩护人：滕某，麻阳苗族自治县商业局干部。

4.审级：一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审判机关：湖南省怀化市中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肖松；代理审判员：杨辉军、曾勇。

6.审结时间：1999年6月30日。

（二）诉辩主张

1.湖南省怀化市人民检察院指控称
（1）自1995年1月至1998年9月，被告人谭某在麻阳县城附近采取蒙面、撬门、翻窗入室等手段，强奸作案18次，其中奸淫幼女4人次，强奸未遂3次。
（2）自1995年6月至1998年6月，被告人谭某在麻阳县城附近采取撬门、翻窗入室等手段，盗窃作案17次，数额较大。
（3）1997年5月15日凌晨2时许，被告人谭某窜到麻阳苗族自治县汽车站吴某的“紫罗兰卡拉OK厅”，卸门入室后采取胁迫手段劫得现金80元，金项链1条。

2.被告人的答辩及其辩护人的意见
被告人谭某对怀化市人民检察院指控的犯罪事实供认属实，没有提出异议。
被告人谭某辩护人辩称：被告人的犯罪行为没有给被害人造成伤害，且认罪态度好，请求对被告人从宽处理。

（三）事实和证据
湖南省怀化市中级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查明：
1.强奸罪。被告人谭某自1995年1月至1998年9月，在麻阳县城附近采取蒙面、撬门、翻窗入室等手段，强奸作案18次。其中奸淫幼女4人次，强奸未遂3次。
（1）1998年1月1日凌晨4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乡五一村丁某所住的出租屋，采取撬门的手段潜入房内，将丁某（10岁女孩）诱骗至该县尧里河一码头处实施奸淫。
（2）1998年9月9日凌晨2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镇富洲南路田某家，爬窗入室，采取蒙面、胁迫的手段将田某（13岁女孩）奸淫。
（3）1997年8月18日凌晨2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菜园路滕某家，撬门入室，采取胁迫手段将滕某（11岁女孩）奸淫。
（4）1996年上半年的一天晚上，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镇大桥路194号，撬门入室，将居住于该屋的舒某（13岁女孩）奸淫。
（5）1997年11月11日凌晨3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镇大桥路向某家，溜门入室，采取蒙面、胁迫手段对向某实施强奸。
（6）1997年12月9日凌晨3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乡高垅村兰家湾组谢某住房，溜门入室，采取蒙面、胁迫手段将谢某强奸。
（7）1997年5月11日凌晨3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镇新安民美容屋，撬门入室，采取蒙面、胁迫手段，将周某强奸。
（8）1998年6月2日凌晨3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乡五一村六组王某住房，爬窗入室，采取胁迫手段，将王某强奸。
（9）1996年7月27日凌晨2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镇小米坳黄某家，撬门入室，采取蒙面、胁迫手段将黄某强奸。
（10）1998年5月21日凌晨4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乡五二村谭某家，用长竹棒挑开门闩进入房内，采取胁迫手段将谭某1强奸。
（11）1997年10月8日凌晨2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镇渔子坡肖某家，翻窗入室，采取蒙面、胁迫手段将肖某强奸。
（12）1995年9月的一天凌晨2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镇大桥路198号，撬门入室，采取蒙面、胁迫手段将李某强奸。
（13）1996年6月的一天凌晨2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镇建设路56号，撬门入室，采取蒙面、胁迫手段将胡某强奸。
（14）1995年8月的一天凌晨2时，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镇学里村鱼尾巴71号，撬门入室，采取胁迫手段将滕某1强奸。
（15）1995年8月的一天凌晨4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乡学里村滕某住房，溜门入室，采用蒙面、胁迫手段将滕某2强奸。
（16）1997年8月13日凌晨2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水电局张某住房处，撬门入室，蒙面欲对张某实施强奸，因张惊醒后极力反抗而强奸未遂。
（17）1995年6月的一天凌晨2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镇大桥路张某1住房处，撬门入室，蒙面欲对张某1实施强奸，因张极力反抗而强奸未遂。
（18）1996年9月的一天凌晨1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镇大桥路财政公房处，溜门进入张某的房内，蒙面欲对张某实施强奸，因张惊醒后大声呼救而强奸未遂。
2.抢劫罪。1997年5月15日凌晨2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汽车站旁的“紫罗兰卡拉OK厅”，翻窗入室，采取蒙面、胁迫手段，抢走吴某现金80元及金项链1条。
3.盗窃罪。被告人谭某自1995年6月至1998年6月，先后在麻阳县城附近采取撬门、翻窗入室等手段，盗窃作案14起，盗得现金及物资折款共计6470元。
（1）1995年6月29日凌晨4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航运公司家属区周某家，撬门入室，盗得金项链1条，价值1400元，被告人销赃得款600元。
（2）1998年5月21日凌晨2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镇五二村谭某4的经销店，撬门入室，盗得现金270元。
（3）1996年7月的一天凌晨4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乡下高垅63号滕某3家，翻窗入室，盗得金项链1条，价值2030元，被告人销赃得款300元。
（4）1998年2月1日凌晨，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乡高垅村张某2家，用自制钩机将张的皮衣挑出，从中盗得现金400元。
（5）1997年下半年的一天晚上，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乡大力林村张某3家，用自制钩机将张的上衣挑出，从中盗得现金10元。
（6）1997年8月的一天晚上，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搬运公司宿舍张某4家，撬门入室，盗得现金340元。
（7）1998年2月的一天晚上，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鑫春轧钢厂宿舍王某1家，用自制钩机将王的衣服挑出，从中盗得现金300元。
（8）1997年7月的一天晚上，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藕煤厂李某1家，盗得红色皮背包1个，内有现金320元。
（9）1998年4月的一天晚上，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民族中学后郑某家，溜门入室，盗得皮箱一件，内有现金300元。
（10）1998年3月的一天晚上，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机械厂菅某家，撬门入室，盗得现金80元。
（11）1996年下半年的一天晚上，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生资公司梅水桥仓库郑某2宿舍，用自制钩机将郑的西服挑出，从中盗得现金150元。
（12）1997年6月的一天凌晨4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乡学里村鱼尾巴向某家，爬窗入室，盗得现金130元。
（13）1997年11月11日凌晨3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镇大桥路向某1家，溜门入室，盗得BP机1台，现金160元。
（14）1997年5月11日凌晨3时许，被告人谭某窜至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镇新安民美容美发屋，撬门入室，盗得周某1现金640元。
上述事实有下列证据证明：
1.被害人丁某、向某、周某、吴某等30人的陈述材料在卷。
2.公安机关的现场勘查笔录、刑事科学技术鉴定书。
3.公安机关关于被害人田某、舒某、滕某的年龄证明。
4.被告人谭某对强奸、抢劫、盗窃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供述与被害人的陈述基本一致。

（四）判案理由
湖南省怀化市中级人民法院根据上述事实和证据认为：
被告人谭某目无国法，蒙面入室强奸作案18次，其中奸淫幼女4人，强奸妇女14人（3人未遂），强奸妇女、奸淫幼女均属多人；以胁迫手段抢劫作案1次；盗窃他人财物数额较大。湖南省怀化市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谭某犯强奸、抢劫、盗窃罪罪名成立，且犯罪情节特别恶劣，影响极坏，应予严惩。

（五）定案结论
湖南省怀化市中级人民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第三款（二）项、第二百六十四条和197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五十条第一款之规定，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十二条、第六十九条、第五十七条第一款之规定，判决如下：
被告人谭某犯强奸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抢劫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一审判决宣告后，谭某服判未提起上诉，湖南省怀化市人民检察院未提出抗诉。经过法定期限，一审判决生效。

（六）解说
《刑法》第十二条第一款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本法施行以前的行为，如果当时的法律不认为是犯罪的，适用当时的法律；如果当时的法律认为是犯罪的，按照本法总则第四章第八节的规定应当追诉的，按照当时的法律追究刑事责任，但是如果本法不认为是犯罪或者处刑较轻的，适用本法。”这就是从旧兼从轻原则在我国刑法典中的体现。在贯彻从旧兼从轻原则的时候，对于跨越新旧刑法的继续、连续行为，也就是刑法理论中所说的跨法犯，如何适用法律，是一个不容回避的问题。本案的特点就在于较好的体现了这一法律现象。从审判机关认定的事实和证据来看，罪犯谭某的行为共计构成三种犯罪，即强奸罪、抢劫罪和盗窃罪。其中，强奸作案18起，时间跨度为自1995年1月至1998年9月；盗窃作案14起，时间跨度为自1995年6月至1998年6月；抢劫作案1起，作案时间为1997年5月15日。人民法院于1999年5月在对谭某进行审理时，1997年修订的刑法典已经生效。此时，就涉及新旧刑法典的选择适用问题。
对于抢劫罪来讲，法律的选择适用相对简单。只需要对比罪犯谭某在实施抢劫犯罪时的1979年刑法典和审理时已经生效的1997年修订的刑法典，考察二者对于抢劫犯罪的处刑孰轻孰重，即可以确定审理案件所适用的法律。通过对比，我们可以看出，对于罪犯谭某的抢劫行为，根据1979年刑法典的规定，应当“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而根据1997年修订的刑法典的规定，则应当“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两者相较，虽然就主刑而言，法定最高刑和法定最低刑都是相同的。但是如果适用1997年修订的刑法典，在对犯罪人判处主刑时，还必须并处罚金。显然依照1979年刑法典，也即罪犯谭某实施抢劫犯罪时的法律，对其定罪科刑稍为轻缓。据此，对于罪犯谭某实施的抢劫罪，应当适用行为时尚在生效的1979年刑法典。
对于罪犯谭某所实施的强奸和盗窃犯罪而言，确定选择适用的法律有一定的难度。最高人民法院在《关于适用刑法第十二条几个问题的解释》中，对于这种跨法犯选择适用法律的问题并没有涉及。最高人民检察院1998年12月2日作出的《关于对跨越修订刑法施行日期继续犯罪、连续犯罪以及其他同种类犯罪应如何具体适用刑法问题的批复》中指出：“对于开始于1997年9月30日以前，继续或者连续到1997年10月1日的行为，以及在1997年10月1日前后分别实施的同种类犯罪，如果原刑法和修订刑法都认为是犯罪并且应当追诉，按照下列原则决定如何适用法律：一、对于开始于1997年9月30日以前，继续到1997年10月1日以后终了的继续犯罪，应当适用修订刑法典一并进行追诉。二、对于开始于1997年9月30日以前，继续到1997年10月1日以后终了的连续犯罪，或者在1997年10月1日前后分别实施的同种类犯罪，其中罪名、构成要件、情节以及法定刑均没有变化的，应当适用修订的刑法典，一并进行追诉；罪名、构成要件、情节以及法定刑已经变化的，也应当适用修订的刑法典，一并进行追诉，但是修订刑法比原刑法所规定的构成要件和情节较为严格，或者法定刑较重的，在提起公诉时应当提出酌情从轻处理意见。”根据这一司法解释，我们可以得知，对于跨法的继续、连续行为，应当一律按照从新原则来处理。据此，对于罪犯谭某跨越修订刑法施行日期所实施的强奸、盗窃犯罪，均应当适用1997年修订的刑法典进行定罪量刑。
此外，本案中还有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是，由于最高人民法院在确定刑法所规定的罪名时，将奸淫幼女的行为单独确定为奸淫幼女罪，从而将这种行为从强奸犯罪脱离了出来。在这里，谭某所实施的18起强奸案中，其所奸淫的对象既有妇女也有不满14周岁的幼女，在这种情况下应当对被告人如何适用法律也是存在争议的。有人主张应当对被告人分别定强奸罪和奸淫幼女罪，实行并罚。也有人主张，只需以强奸罪对行为人从重处罚即可。最高人民法院在2000年2月13日《关于审理强奸案件有关问题的解释》中对这一问题予以了明确。根据这一司法解释的规定，对于行为人既实施了强奸妇女行为又实施了奸淫幼女行为的，应当依照《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的规定，以强奸罪从重处罚。因此，人民法院对于罪犯谭某所实施的强奸罪的定罪量刑是准确的。
（尹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