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部

1.判决书、调解书字号
一审判决书：四川省江油市人民法院（1997）江法民初字第1225号。
二审判决书：四川省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1997）绵法民一终字第290号。

2.案由：损害赔偿纠纷。

3.诉讼双方
原告（被上诉人）：罗某，男，71岁，汉族，江油市人，住江油市。
诉讼代理人（一审）：翟发玉，江油市经济律师事务所律师。
诉讼代理人（一审）：廖孝荣，江油市中心法律服务所法律工作者。
原告（被上诉人）：罗某1，女，31岁，汉族，江油市人，痴呆残疾，生活不能自理，住址同上。
诉讼代理人（一审）：翟发玉，江油市经济律师事务所律师。
诉讼代理人（一审）：程某，江油市房地产公司干部。
被告：贺某，女，22岁，汉族，金堂县人，江油市中坝镇汇星商场灯具组营业员。
诉讼代理人（一审）：魏家琳，江油市律师事务所律师。
诉讼代理人（一审）：贺某，德阳东方机电厂生活服务公司技术安全员。
被告（上诉人）：贺某1，女，25岁，汉族，金堂县人，江油市副食杂品公司汇通商场家电营业员，原系江油市中坝镇汇星商场灯具组承包代表人。
被告（上诉人）：傅某，男，31岁，汉族，简阳市人，江油市副食杂品公司汇通商场家电组承包经营者。
诉讼代理人（二审）：解忠勇，成都市永徽律师事务所律师。

4.审级：二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一审法院：四川省江油市人民法院。
独任审判：审判员：张建伟。
二审法院：四川省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张英；代理审判员：张红、何昌秀。

6.审结时间
一审审结时间：1997年9月4日。
一审审结时间：1997年11月13日。

（二）一审诉辩主张

1.原告诉称：1997年5月16日上午10时许，被告贺某佩戴“汇星商场上岗证”，骑一辆女式自行车从汇星商场灯具组到汇通商场家电组提货，行至中坝镇平等街7号路段时，将原告罗某之妻龚某（69岁）撞倒在地，送江油市医院抢救无效死亡。经法医技术鉴定，龚某因严重颅脑损伤而死亡。被告贺某1、傅某系被告贺某的雇主，且被告贺某是上班时间提货时发生的事故，故应承担连带赔偿责任。请求判令被告赔偿龚某死亡补偿费39390元，被扶养人生活费14400元，丧葬费1200元，误工费705元，交通费1576元及精神赔偿。

3.被告贺某1辩称：贺某1不应成为本案负连带责任的被告。贺某虽系其妹，但已具有独立承担民事责任的能力。而且本案事故的发生，根本不是因为经营业务而产生的活动，而是贺某在出事时间因青年女性特有的生理反映而回住处换内衣、下装所发生的。

4.被告傅某辩称：本案当事人贺某属江油市汇星商场灯具组雇员，傅某属江油市副食杂品公司汇通家电组负责人，汇星与汇通根本不是一个单位。贺某是傅某雇员之说纯属不实之词，故傅某不应成为本案被告。

（三）一审事实和证据
江油市人民法院经公开开庭审理查明：1997年5月16日上午10时许，被告贺某身着汇星商场营业员制服，佩戴“汇星商场上岗证”（14号），骑一辆女式自行车，从其上班处经平等街往鱼市口方向行驶。当行至平等街7号路段的烟摊处时，将站在距烟摊1米左右的龚某仰面撞倒在地，经及时送江油市医院抢救治疗无效，于次日下午死亡。经江油市公安局法医技术鉴定，结论为：龚某因严重颅脑损伤而死亡。又经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医技术鉴定，结论为：龚某直接死亡的原因为颅脑损伤致生命中枢失代偿，导致呼吸、循环衰竭而死亡。对此次事故，江油市公安局非机动车管理所在调解终结书中认定：主要责任是贺某骑车遇到情况后没有采取应急措施造成的。
上述事实有下列证据证明：
1.1997年5月18日，江油市公安局法医技术鉴定书。
2.1997年8月11日，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医技术鉴定书。
3.1997年6月2日，江油市公安局非机动车管理所的调解终结书。
4.贺某支付龚某1997年5月16日入院抢救治疗费4040.78元，法医尸检费200元，丧葬费1638元，共计5878元的现金收据。
5.原告罗某、被告贺某关于贺某骑自行车将龚某撞倒在地等情况的证言、证词。
6.彭某、杨某等在场人对贺某骑自行车将龚某撞倒在地等情况的证言、证词。

（四）一审判案理由
江油市人民法院审理认为：被告贺某在上班时间，佩戴“上岗证”从其履行职务地骑自行车外出办事，其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履行职务，途中没有采取应急措施撞伤他人致死，应承担过错赔偿责任。因被告贺某是受雇于被告贺某1和傅某而为其履行职务的，被告贺某1、傅某应承担民事连带责任。故原告的诉讼请求理由正当，应予支持，由被告贺某1、傅某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五）一审定案结论
江油市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三十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一百零六条第二、三款、第一百一十九条和《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事故处理办法》第十八条、第三十五条、第三十六条、第三十七条、第三十八条之规定，作出如下判决：
1.被告贺某因交通事故致龚某死亡应赔偿死亡补偿费39390元，被扶养人生活费7200元，丧葬费1200元，医疗费4040元，法医尸检费200元，事故处理所需交通费、误工费、住宿费600元，合计52630元；被告贺某已支付5878元，折抵后应再支付46752元。在本判决生效后立即执行。
2.被告贺某1、傅某对被告贺某的损害赔偿应承担连带责任。
3.原告罗某、罗某1的其他诉讼请求不予支持。
本案受理费1690元，其他诉讼费500元，由被告贺某负担。

（六）二审情况

1.二审诉辩主张
（1）上诉人贺某1、傅某上诉称：贺某1、傅某不应负连带赔偿责任。一审法院所判赔偿费过高。
（2）被上诉人罗某、罗某1未作书面答辩。

2.二审事实和证据
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经审理查明：1997年5月16日上午10时许，被告贺某佩戴“汇星商场上岗证”，骑一辆女式自行车，从汇星商场灯具组上班处经平等街往鱼市口方向行驶，行至平等街7号路段烟摊处时，将站在烟摊前1米左右的龚某仰面撞倒在地，经送医院抢救无效，于次日下午死亡。1997年8月11日，经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医技术鉴定，结论为：死者龚某的直接死亡原因为严重颅脑损伤，致生命中枢失代偿，导致呼吸、循环衰竭死亡；创伤诱发和加重了死者原有的糖尿病，使伤情更加复杂，增加了抢救治疗的难度，加速了伤情恶化的进程；但糖尿病只能是促进死亡的因素之一，而不是导致死亡的原因。对此事故，江油市公安局非机动车管理所调解终结书中认定：主要原因是贺某骑自行车没有采取应急措施造成的。被告贺某受雇于被告贺某1和傅某，被告贺某1系汇星商场灯具组租赁经营代表人，又是汇通商场家电营业员，三被告之间系雇佣关系。事故发生后，贺某已支付龚某入院抢救治疗、丧葬等费用5878元。
上述事实的证据材料与一审相同。

3.二审判案理由
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被告贺某在上班时间佩戴“上岗证”从其履行职务地骑自行车回住处换衣服，途中因没有采取应急措施撞伤他人致死，应承担民事赔偿责任。被告贺某1、傅某虽系雇主，但不应承担连带责任，理由如下：贺某外出是为了换衣服，并非履行职务；贺某外出时未经贺某1、傅某同意，系擅离工作岗位；贺某已年满22周岁，已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应独立承担民事责任。考虑本案死者系高龄、身患糖尿病等因素，原判赔偿金额过高，应适当减少经济赔偿。上诉人贺某1、傅某所持不应承担连带责任和赔偿金额过高的上诉理由成立，应予采纳。原判事实清楚，证据充分，适用法律正确，但判决赔偿数额部分不当，应予纠正。

4.二审定案结论
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在二审审理过程中，主持原审原告与原审被告进行调解，双方当事人自愿达成如下调解协议：
由原审被告贺某自愿一次性赔偿罗某、罗某1医疗费、丧葬费、被扶养人的生活费等共计24000元。此款于调解书送达之日付清。
二审案件受理费2190元，由上诉人傅某承担。

（七）解说
1.关于本案是否承担连带责任问题。
一种意见认为应当承担连带责任，其理由是：被告贺某系江油市汇星商场营业员，据证人黄某、崔某等人证实，听贺某、贺某1说，贺某上班时间身着汇星商场营业员制服，佩戴汇星商场“上岗证”，骑自行车外出提货时撞倒他人。被告贺某在上班时间，佩戴“上岗证”从其履行职务地骑自行车外出办事，其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履行职务，途中没有采取应急措施撞伤他人致死，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一百零六条第二、三款规定，公民由于过错侵害他人财产、人身的，应当承担民事责任；“没有过错，但法律规定应当承担民事责任的，应当承担民事责任”。被告贺某有过错，应当承担过错民事责任。因被告贺某是受雇于贺某1、傅某而为其履行职务的，被告贺某1、傅某应当承担民事连带责任。
另一种意见认为不应当承担连带责任，其理由是：虽有证人黄某、崔某等人证实，听贺某、贺某1说，贺某身着汇星商场营业员制服、佩戴汇星商场“上岗证”，骑自行车外出提货时撞倒他人的证词，但在庭审质证时，贺某、贺某1均当庭否认说过“去提货”的话，证人的证词无法印证。另据受贺某委托为其照看摊位的徐苇洁和借车人高华二人证实，贺某是因上班时间月经来潮后，脏了内裤、下装，骑自行车外出是回住处换衣服。所以，贺某外出并非履行职务。并且，贺某外出时未经贺某1、傅某同意，系擅离工作岗位。贺某虽系贺某1之妹，但已年满22周岁，已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应当独立承担民事责任。
2.关于赔偿额度的问题。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一百一十九条规定：“侵害公民身体造成伤害的，应当赔偿医疗费、因误工减少的收入、残废者生活补助费等费用；造成死亡的，并应当支付丧葬费、死者生前扶养的人必要的生活费等费用。”被告贺某骑自行车将受害人龚某撞伤致死，死者生前扶养的罗某1系痴呆残疾，生活不能自理。依照上述法律规定，被告贺某侵害龚某身体造成死亡，应当赔偿其医疗费、补偿费、丧葬费和死者生前扶养的人必要的生活费用。但由于本案死者高龄（69岁）和身患糖尿病等因素，创伤诱发和加重了原有的糖尿病，使伤情更加复杂，增加了抢救治疗的难度，加速了伤情恶化的进程，它虽不是导致其死亡的原因，但是促进其死亡的因素之一。为此，二审确认一审判决赔偿金额过高，并予纠正，是比较符合实际的，也于法有据。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八十五条规定：“人民法院审理民事案件，根据当事人自愿的原则，在事实清楚的基础上，分清是非，进行调解。”本案二审法院依照上诉人的上诉请求和本案死者高龄、身患糖尿病等因素这一事实的实际，分清是非后，针对赔偿金额过高的问题，在双方当事人自愿这一法定原则的基础上，调解达成协议，适当减少赔偿金额，较为稳妥地平息了诉讼。
（安志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