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部
3、诉讼双方
原告李某。系受害人晋某3的妻子。
原告晋某。系受害人晋某3的长子。
原告晋某2。系受害人晋某3的次子。
原告高某。系受害人晋某3的母亲。
四原告共同委托代理人周晓英，云南唯真律师事务所律师，特别授权代理。
被告胡某。
委托代理人文景平，云南新征途律师事务所律师，特别授权代理。
委托代理人吴林山，云南新征途律师事务所实习律师，一般授权代理。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昆明市呈贡区人民法院。
代理审判员：刘涛。
（二） 诉辩主张
1、原告李某、晋某、晋某2、高某诉称：我们及本案受害人晋某3与被告胡某同住在昆明市呈贡区七甸街道办事处XX小村，我们是受害人晋某3的直系亲属。2011年10月25日下午4点，受害人晋某3在家补轮胎，住在斜对面的胡某来我家，说她饲养的狗把她家的鸭子咬死了，她就打狗，狗咬了她一口。故胡某请晋某3到她家帮忙打这条狗，当时斗南街道XX村的邓某也在我家。受害人晋某3考虑到与胡某系街坊邻居，遂答应胡某帮忙打狗。在打狗的过程中，晋某3被狗咬伤右手手背。该狗被打死后，被同村的晋某4、郑某等人用氧焊烧后煮着吃了。晋某3被狗咬伤后两天，发觉手背红肿，但因没有钱，所以未去医院注射狂犬疫苗。2011年12月18日，晋某3因身体疼痛去云南山泉水厂旁的马郎诊所就诊，经输液治疗后仍不见好转，遂到呈贡区人民医院治疗，初步诊断为狂犬病，后转院到昆明市第三人民医院，经检查确诊为狂犬病并两次下达病危通知书，2011年12月21日，晋某3因狂犬病医治无效死亡。七甸卫生院接到卫生部门的通知后，到现场做了相应的消毒清扫工作。我们于2011年12月30日就晋某3死亡向七甸派出所报案。后我们多次与被告胡某协商晋某3死亡赔偿事宜未果，故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1、判令被告赔偿原告各项经济损失共计174260.22元，其中：医疗费6545.22元，死亡赔偿金79040元，交通费1000元，丧葬费17165元，处理丧葬事宜的误工费480元，住院伙食补助费150元、被抚养人生活费9880元、精神损害抚慰金60000元；2、诉讼费由被告承担。
2、被告胡某辩称：首先，我对于受害人晋某3来我家打狗一事不知情，不是我饲养的狗将晋某3咬伤；其次，晋某3被狗咬伤后没有及时注射狂犬疫苗，拖延了病情，以至狂犬病发医治无效死亡，造成的后果应当由其自行承担；再次，按照原告所述，我也被该狗咬伤，但我未注射狂犬疫苗，至今也未感染狂犬病，故晋某3的死亡与被我饲养的狗咬伤无因果关系；最后，原告的部分诉讼请求，没有法律依据，请求人民法院依法驳回原告对我的诉讼请求。
（三）事实和证据
昆明市呈贡区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查明：原告李某、晋某、晋某2、高某分别系受害人晋某3的妻子、儿子和母亲，四原告和受害人晋某3与被告胡某均系昆明市呈贡区七甸街道办事处居民。2011年10月25日下午4点，被告胡某因其饲养的狗咬伤自己，遂来到受害人晋某3家，请求晋某3帮忙打其饲养的狗，晋某3与案外人邓某一同来到胡某家。在打狗的过程中，晋某3看到狗倒地后上前查看，不慎被狗咬伤右手手背并流血。晋某3被狗咬伤后两天，发觉手背红肿，但未去医院注射狂犬疫苗。2011年12月18日，晋某3因身体疼痛去云南山泉水厂旁的马郎诊所就诊，经输液治疗后仍不见好转，遂到呈贡区人民医院治疗，初步诊断为狂犬病，后转院到昆明市第三人民医院住院治疗3天，支付了医疗费6545.22元，其中医保统筹支付了4341.67元，原告自行支付了2203.55元，经检查确诊为狂犬病并两次下达病危通知书，2011年12月21日，晋某3因狂犬病医治无效死亡。原告李某于2011年12月30日就晋某3死亡向七甸派出所报案。后原、被告双方就损失赔偿事宜协商未果，原告诉至本院，要求判决支持其诉讼请求。
上述事实有下列证据证明：
1、病历本、死亡医学证明书各一份，病危通知书两份，火化证一份，欲证明受害人晋某3被狗咬伤发病后在昆明市第三人民医院住院治疗，被确诊为狂犬病，于2011年12月21日死亡，遗体于2011年12月23日在昆明市殡仪馆被火化的事实；
2、住院费发票，住院费用清单各一份，欲证明原告因狂犬病在昆明市第三人民医院住院治疗3天，支付医疗费6545.22元的事实；
3、报警三联单一份，欲证明受害人晋某3死亡后，原告李某向七甸派出所报案，称晋某3被胡某饲养的狗咬伤，感染狂犬病不治身亡，胡某承诺承担晋某3的治疗费用，但后来一直未支付的事实；
4、情况说明一份，证明两份，欲证明受害人晋某3被胡某饲养的狗咬伤感染狂犬病，胡某也被该只狗咬伤，卫生防疫部门到其所在社区消毒防疫，并劝说胡某注射狂犬疫苗的事实；
5、申请人民法院调取的询问笔录一份，欲证明被告胡某请受害人晋某3帮忙打她饲养的狗，晋某3将狗打倒在地后上前查看，不慎被狗咬伤的事实。
（四）判案理由
昆明市呈贡区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人身损害赔偿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十四条规定：帮工人因帮工活动遭受人身损害的，被帮工人应当承担赔偿责任。被帮工人明确拒绝帮工的，不承担赔偿责任；但可以在受益范围内予以适当补偿。帮工人因第三人侵权遭受人身损害的，由第三人承担赔偿责任。第三人不能确定或者没有赔偿能力的，可以由被帮工人予以适当补偿。本案受害人晋某3应被告胡某请求帮被告胡某打狗，在打狗过程中被狗咬伤，所受人身损害应当由被告胡某承担赔偿责任。《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责任法》第七十八条规定：饲养的动物造成他人损害的，动物饲养人或者管理人应当承担侵权责任，但能够证明损害是因被侵权人故意或者重大过失造成的，可以不承担或者减轻责任。根据上述法律和司法解释的规定，受害人晋某3被狗咬伤，医治无效死亡，被告胡某作为该狗的饲养人依法应承担侵权责任。受害人晋某3作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未尽到对自身安全的注意义务，在看到狗倒地后未确认其已经死亡的情况下便上前查看，且明知狗属于危险动物，在受到攻击时会对人身安全造成严重威胁，但其在打狗过程中，未采取防护措施，导致被狗咬伤，受害人晋某3对损害后果的发生存在重大过失。且受害人晋某3作为成年人，应当知道被狗咬伤后需及时注射狂犬疫苗，否则可能会感染狂犬病并造成严重后果。但受害人晋某3对被狗咬伤后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估计不足，未及时注射狂犬疫苗，导致感染狂犬病，对损害后果的扩大即死亡后果的产生存在重大过失，依法应当减轻被告的赔偿责任。《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责任法》第十六条规定：侵害他人造成人身损害的，应当赔偿医疗费、护理费、交通费等为治疗和康复支出的合理费用，以及因误工减少的收入。造成残疾的，还应当赔偿残疾生活辅助具费和残疾赔偿金。造成死亡的，还应当赔偿丧葬费和死亡赔偿金；该法第十八条规定：被侵权人死亡的，其近亲属有权请求侵权人承担侵权责任。被侵权人为单位，该单位分立、合并的，承继权利的单位有权请求侵权人承担侵权责任。被侵权人死亡的，支付被侵权人医疗费、丧葬费等合理费用的人有权请求侵权人赔偿费用，但侵权人已支付该费用的除外。本案原告作为受害人的妻子、子女及母亲请求被告胡某承担侵权责任，符合法律规定。被告胡某认为自己和受害人晋某3被同一条狗咬伤，自己未注射狂犬疫苗但并未感染狂犬病，故受害人晋某3的死亡后果与被其饲养的狗咬伤无因果关系，被告不应承担责任的答辩观点，依据不充分，本院不予采信。因为人被狗咬伤后感染狂犬病的概率并非100%，且受害人的体质、免疫力等不同，狂犬病的潜伏期也各不相同。对原告主张的损失是否符合法律规定的问题，本院认为：原告主张的医疗费，有医疗机构出具的收款发票，本院予以认定，但应扣除医保统筹已支付的部分；对原告主张的死亡赔偿金、丧葬费、住院伙食补助费，符合法律规定，本院予以认定；对原告主张的交通费，虽原告未提供证据证明，但受害人病发后多次到诊所、医院治疗，必然需要支付交通费，且原告住处离医院较远，本院根据本案实际酌情认定为800元；对原告主张的处理丧葬事宜的误工费480元，不违反法律规定，本院予以认定；对原告主张的被抚养人生活费，本院按照2011年云南省农村居民人均年生活消费支出计算，抚养义务人按照原告高某实际共有六名子女计算，依法将被抚养人生活费计入死亡赔偿金；对原告主张的精神损害抚慰金，受害人自身对损害结果的发生具有重大过失，本院不予认定。综上，对原告的损失作如下认定：医疗费2203.55元，死亡赔偿金（含被抚养人生活费）3952元/年×20年+3398元/年×5年÷6人=81871.67元，丧葬费17165元，处理丧葬事宜的误工费480元，交通费800元，住院伙食补助费50元/天×3天=150元。以上六项合计102670.22元。原告因受害人晋某3死亡遭受的上述各项经济损失，本院根据受害人的过错责任程度，依法减轻被告胡某40%的赔偿责任。
（五）定案结论
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责任法》第十六条、第十八条、第二十六条、第七十八条、《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人身损害赔偿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十四条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之规定，判决如下：
一、原告李某、晋某、晋某2、高某因其亲属晋某3死亡造成的损失共计人民币102670.22元，由被告胡某承担60%计人民币61602.13元，由原告李某、晋某、晋某2、高某自行承担40%计人民币41068.09元。
二、驳回原告李某、晋某、晋某2、高某的其他诉讼请求。
上述第一项的执行时间为本判决生效后十日内。
（六）解说
本案的审理思路分为四个层次：
1、被告胡某饲养的狗是否咬到被害人晋某3；
2、若被告胡某饲养的狗是否咬到被害人晋某3，被告胡某应否承担侵权责任；
3、被告饲养的狗咬到被害人晋某3与晋某3得狂犬病死亡是否有因果关系；
4、被害人晋某3对损害后果是否有过错，应否减轻被告胡某的赔偿责任。
对于第1个问题，原告提交的第5项证据能够证明事发当日，被害人晋某3被被告胡某饲养的狗咬到，被告胡某辩称被害人晋某3未得到胡某许可，就到其家中打狗，胡某不知情的意见，与本案事实及常理不符，依法不予采信；
对第2个问题，《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责任法》第七十八条规定：饲养的动物造成他人损害的，动物饲养人或者管理人应当承担侵权责任。本案被害人晋某3被被告胡某饲养的狗咬伤，作为饲养人的胡某未对其饲养的动物尽到管理义务，依法应当对损害后果承担赔偿责任；
对第3个问题，原告提交的证据能够证明被害人晋某3系因狂犬病发死亡，被害人于2011年10月25日被狗咬伤，于2011年12月18日狂犬病发，于2011年12月21日死亡，在原告被狗咬伤到病发期间，并未被其他狗咬过，被告也未举出此类证据，结合相关医学常识，约有84、4％的狂犬病例潜伏期为12--99天，被害人的潜伏期符合医学常识。故应当认为被害人死亡的后果与被被告饲养的狗咬伤有因果关系。被告胡某认为自己和受害人晋某3被同一条狗咬伤，自己未注射狂犬疫苗但并未感染狂犬病，故受害人晋某3的死亡后果与被其饲养的狗咬伤无因果关系，被告不应承担责任的答辩观点。因被告胡某被其饲养的狗咬伤程度不明，人被狗咬伤后感染狂犬病的概率并非100%，且受害人的体质、免疫力等不同，狂犬病的潜伏期也各不相同。故被告的答辩观点依法不予采信；
对第4个问题，《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责任法》第七十八条规定：饲养的动物造成他人损害的，动物饲养人或者管理人应当承担侵权责任，但能够证明损害是因被侵权人故意或者重大过失造成的，可以不承担或者减轻责任。受害人晋某3被狗咬伤，医治无效死亡，被告胡某作为该狗的饲养人依法应承担侵权责任。受害人晋某3作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未尽到对自身安全的注意义务，在看到狗倒地后未确认其已经死亡的情况下便上前查看，且明知狗属于危险动物，在受到攻击时会对人身安全造成严重威胁，但其在打狗过程中，未采取防护措施，导致被狗咬伤，受害人晋某3对损害后果的发生存在重大过失。该法第二十六条规定：被侵权人对损害的发生也有过错的，可以减轻侵权人的责任。被害人晋某3作为成年人，应当知道被狗咬伤后需及时注射狂犬疫苗，否则可能会感染狂犬病并造成严重后果。但受害人晋某3对被狗咬伤后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估计不足，未及时注射狂犬疫苗，导致感染狂犬病，对损害后果的扩大即死亡后果的产生存在重大过失，依法应当减轻被告的赔偿责任。
本案按照以上4步逻辑顺序，对侵权行为的事实，侵权行为与损害后果的因果关系，侵权责任的承担都依照法律和本案事实做出认定。并结合相关医学常识作出本案判决。本案判决后，原、被告双方均服判，均未提起上诉。
（刘涛）
【裁判要旨】饲养的动物造成他人损害的，动物饲养人或者管理人应当承担侵权责任。被侵权人对损害结果的发生也有过错的，可以减轻侵权人的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