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部

1、判决书字号：江西省于都县人民法院（2014）于刑初字第121号判决书。

2、案由：寻衅滋事案。

3、诉讼双方
公诉机关：江西省于都县人民检察院，检察员：邱斌。
被告人：刘某1，男，1992年4月15日出生，汉族，江西省于都县人，本科文化，学生，2014年6月13日因本案被逮捕。
辩护人：金彩红，江西律嘉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人：方某，男，1994年12月20日出生，汉族，江西省于都县人，本科文化，学生，2014年6月13日因本案被逮捕。
辩护人：段广东，江西至中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人：林某，男，1993年1月24日出生，汉族，江西省于都县人，本科文化，学生，2014年6月13日因本案被逮捕。

4、 审级：一审。

5、 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审判机关：江西省于都县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刘美兰，人民陪审员：林仁浩、何裕华。

6、 审结时间：2014年11月17日。

（二）诉辩主张

1、 江西省于都县人民检察院指控：2014年2月11日20时许，被告人刘某1、方某、林某携带两根铁棍骑摩托车来到于都实验中学西校门口，将被害人刘某2骗出并围住殴打，并强行拿走刘某2的手机和钱包。公诉机关认为，被告人刘某1、方某、林某在公共场所随意殴打他人，情节恶劣，其行为均已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条，应以寻衅滋事罪追究刑事责任。被告人刘某1、林某犯罪后自动投案，如实供述自己的罪刑，是自首，依法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2、 被告人的辩解及辩护人的意见
刘某1及其辩护人对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和罪名没有异议。
方某及其辩护人对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和罪名没有异议。
林某对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和罪名没有异议。

（三） 一审事实和证据
江西省于都县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查明：2014年2月11日中午，被告人刘某1告诉方某、林某于都实验中学有个叫刘某2的在QQ上调戏其女朋友，提议教训此人，方、林二人同意。当晚20时许，三人携带两根铁棍骑摩托车来到于都实验中学西校门口，由林某在电话里以收包裹为由约刘某2到西校门右侧的巷子。等待期间，刘某1、林某头戴摩托车头盔，方某戴上衣服上的帽子，同时刘某1表示为防止刘某2报警，等会要将刘某2的手机拿走。十几分钟后，刘某2到达约定的地点，三人围住刘某2，方某将刘某2从后面抱住，刘某1、林某手持铁棍殴打刘某2。将刘某2打倒在地后，三人中有人强行拿走刘某2的手机和钱包。后三人将钱包里的240元花掉，将钱包和手机丢弃。经鉴定，涉案手机价值387元。
案发后，被告人刘某1、林某于2014年5月9日向公安机关投案。
上述事实有下列证据证明：
1、 于都县公安局《受案登记表》，证实被害人受伤后报案经过。
2、 辨认笔录、指认笔录，证实三被告人辨认被害人及指认作案现场的情况。
3、 涉案物品价格鉴定意见书，证实刘某2的手机价值387元。
4、 于都县第二人民医院病历资料，证实刘某2的受伤情况。
5、 江西省南昌市公安局东湖分局、赣州市公安局开发区分局出具的《抓获经过》，证实三被告人归案情况。
6、 被告人刘某1、方某、林某的供述，证实殴打刘某2并抢走其手机、钱包及钱的花销、丢弃钱包、手机等情况。
7、 被害人刘某2的陈述，证实案情经过。
8、 三被告人的户籍证明，证实三被告人的身份、年龄情况。

（四）一审判案理由
江西省于都县人民法院根据上述事实和证据认为：被告人刘某1、方某、林某为逞强好胜，发泄私怨，持凶器随意殴打他人，并强拿硬要他人财物，情节恶劣，其行为均构成寻衅滋事罪。公诉机关指控的罪名成立。被告人刘某1提议教训被害人，被告人方某、林某表示同意，三人共同实施殴打被害人、强拿硬要被害人财物的行为，构成共同犯罪。虽然被告人方某未持铁棍，但实施了控制被害人的行为，并拿走被害人的手机，三被告人只是分工不同，不存在主从犯之分，但被告人林某、方某在情节上较刘某1轻。被告人方某、林某在案发后能主动到公安机关投案，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是自首，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五）一审定案结论
江西省于都县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条、第二十五条、第二十六条、第六十七条第一款、第三款之规定，作出如下判决：
1、 被告人刘某1犯寻衅滋事罪，判处有期徒刑九个月；
2、 被告人方某犯寻衅滋事罪，判处有期徒刑九个月；
3、 被告人林某犯寻衅滋事罪，判处有期徒刑八个月。

（六）解说
本案的关键在于如何评价三被告人殴打被害人后，强行拿走其手机和钱包的行为。
在本案审理过程中，关于三被告人的定罪问题形成了两种争议性的意见：一种意见认为刘某1等人在公共场所随意殴打他人，情节恶劣，其行为构成寻衅滋事罪；三被告人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采取暴力手段强行劫取他人财物，其行为完全符合抢劫罪的犯罪构成。对三被告人应当以寻衅滋事罪、抢劫罪数罪并罚。另一种意见认为刘某1等人的行为构成寻衅滋事罪，因为三被告人的主要犯罪动机是目无法纪、逞强好胜，取财的动机不强，拿走被害人手机、钱包属于寻衅滋事罪强拿硬要的行为，因此三被告人的更符合寻衅滋事罪的犯罪构成。
首先，从犯罪客体上看，寻衅滋事罪的客体是社会公共秩序。因为刑法将寻衅滋事罪规定在刑法分则第六章"妨害社会管理秩序罪"的第一节"扰乱公共秩序罪"中，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条规定，"破坏社会秩序"的行为才成立寻衅滋事罪。抢劫罪侵犯的是复杂客体，即公私财产所有权和人身权。虽然学理上两罪客体各不相同，易于区分，但具体到司法实践中有时却难于分辨。因为行为人在实施寻衅滋事罪的客观行为时，除了扰乱公共秩序外，大部分还伴有侵犯他人人身、财产权的行为。因而区分两罪的关键首先应判断行为是否扰乱了社会公共秩序，如果不可能对公共秩序造成影响，则应排除寻衅滋事罪的可能。例如行为人随意殴打家庭成员，或者在私人领域辱骂、殴打他人，实质上不能扰乱公共秩序。具体到本案，三被告人殴打刘某2、拿走刘某2财物的行为发生在学校西门附近的巷子里，属于公共场所，显然会给公共秩序造成影响，因此本案三被告人的行为符合寻衅滋事罪的客体要求。
其次，从犯罪客观方面上看，寻衅滋事罪的行为方式有如下四种：1、随意殴打他人；2、追逐、拦截、辱骂、恐吓他人，情节恶劣的；3、强拿硬要或者任意损毁、占有公私财物，情节严重的；4、在公共场所起哄闹事，造成公共场所严重混乱的。抢劫罪的行为方式较为简单，即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当场劫取公私财物的行为。可见，抢劫罪的客观行为与寻衅滋事罪的第三种行为方式存在交集，即两者都存在着一定程度的暴力胁迫，都会给他人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或损害，都会侵犯他人的财产权。但二者也存有差异，主要是二罪的暴力胁迫程度不同，一般认为寻衅滋事罪的暴力程度相对较弱，而抢劫罪的暴力程度较强。因为寻衅滋者通常不会进行周密的计划，也不一定有特定的犯罪对象，其强拿硬要他人钱财也并不是单纯为了获取他人财物，还包含着耍威风、取乐的目的，而轻微的暴力即可达到相应目的。相反，抢劫罪的暴力程度则较强，抢劫者一般经过周密计划，一般随身携带凶器，其目的就是为了获得他人财物，因此，一般会实施致使被害人不能反抗、不知反抗的严重暴力行为。
最后，从主观罪过上看，寻衅滋事罪是出于寻求精神刺激、发泄不良情绪等动机，其目的多是为了取乐。而抢劫罪多是出于贪利动机，其目的是非法将他人财物占为己有。主观罪过存在人的内心，因此查明行为人的主观罪过，除了犯罪嫌疑人的供述以外，更重要的是通过其客观行为进行推定，即从行为人实施暴力的程度、犯罪场所、行为方式、事前预备等来综合判定其主观心理，以确定其构成寻衅滋事罪还是抢劫罪。具体到本案，三被告人实施犯罪的场所具有公开性，事前并无计划取财，取财具有随意性，反映了他们逞强耍威、寻求刺激、取乐的主观心态。因此，三被告人在主观上更符合寻衅滋事罪的构成。
综上，我们认为三被告人殴打被害人后拿走其手机、钱包的行为符合寻衅滋事罪的犯罪构成，法院的判决无疑是正确的。
（易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