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部
1.判决书字号
一审判决书：永城市人民法院（2014）永刑初字第215号判决书。
二审：商丘市中级人民法院（2014）商刑终字第153号裁定书。
3.诉讼双方
公诉机关永城市人民检察院
被告人张某，女，1955年10月18日出生，河南省固始县人，汉族，中共党员，高中文化，退休干部，住郑州市金水路。因涉嫌受贿犯罪于2013年10月10日被永城市人民检察院刑事拘留，同月24日被逮捕。现羁押于永城市看守所。
辩护人高成，北京市炜衡律师事务所律师。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一审法院：永城市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李建华；审判员：贾成宇；审判员：曹娟。
二审法院：商丘市中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赵宇明；审判员：程伟；审判员：屈忠勇。
6.审结时间：
一审审结时间：2014年8月12日。
二审审结时间：2014年12月23日
（二）一审情况
1.一审诉辨主张
永城市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张某伙同丈夫胡某（另案处理），利用胡某担任信阳市政协党组书记、河南省扶贫开发办公室党组书记、副主任职务之便，分别于2009年1、2月份向于某（信阳万家灯火集团董事长）索要现金35万元，用于其女儿胡某2在北京购房；2012年2、3月份，张某收受左某（固始县华泰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所送现金20万元，为左某开发信阳市南京大道北段茶叶城提供帮忙；2008年3月份，张某以女儿胡某3经营生意为由，向刘某（河南省牧富畜业有限公司董事长）索要50万元；2009年11月张某以胡某3炒股为由，向刘某索要50万元；2010年12月至2011年3月间，张某让刘某为其女儿胡某3购买价值977280元的宝马牌轿车一辆。
公诉机关认为，被告人张某伙同丈夫胡某，利用胡某职务上的便利，索取、收受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其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八十五条第一款、第三百八十六条、第三百八十三条第一款第（一）项、第二十五条第一款之规定，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受贿罪追究其刑事责任。提请依法判处。
被告人张某及其辩护人辩称，公诉机关指控于某所送的35万元被告人既未索要也不知情；没有收受左某所送20万元现金；指控收受刘某所送三笔款物均不属实。因此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构成受贿犯罪不能成立。
2.一审事实和证据
一审法院查明，2008年以来，被告人张某伙同丈夫胡某（另案处理），利用胡某担任信阳市政协党组书记、河南省扶贫开发办公室党组书记、副主任职务之便，多次收受他人财物。2009年1、2月份张某、胡某向信阳万家灯火集团董事长于某索要现金35万元，用于其女儿胡某2在北京购房；2012年2、3月份，张某收受固始县华泰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左某所送现金20万元，为左某开发信阳市南京大道北段茶叶城提供帮忙；2008年3月份，张某以女儿胡某3经营生意为由，向河南省牧富畜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刘某索要50万元；2009年11月张某以胡某3炒股为由，向刘某索要50万元；2010年12月至2011年3月间，张某让刘某为其女儿胡某3购买价值977280元的宝马牌轿车一辆。
认定上述事实，经法庭宣读、出示证据并经质证，有以下证据证实。
1、被告人张某的供述与辩解，2、同案人胡某的供述与辩解及其自书供述，3、证人左某的证言，4、证人于某的证言， 5、证人于某2的证言， 6、证人刘某的证言， 7、证人胡某4的证言， 8、证人马某的证言， 9、证人汪某的证言，10、证人王某的证言，11、证人杨某的证言，12、证人张某的证言，13、证人张某2的证言，14、证人马某2的证言，15、证人任某的证言，16、证人毛某的证言，17、证人黄某的证言，18、证人赵某的证言， 19、证人张某3的证言，20、胡某2北京房产资料， 21、企业工商登记及相关资料， 22、胡某任职文件， 23、汪某入编表， 24、汇款凭证、银行卡交易明细、交易记录， 25、胡某3宝马车资料， 26、胡某3股票账户资料，27、信阳茶叶城照片，28、龟山神草药业公司改制相关资料， 29、情况说明、胡某2风荷曲苑房产赠与刘某资料，30、胡某2房屋过户资料。31、被告人户籍证明等证据。
4.一审定案结论
一审法院认定，被告人张某伙同其丈夫胡某，利用胡某职务上的便利，索取、收受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其行为已构成受贿罪，属共同犯罪。公诉机关指控的罪名成立，诉求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本院予以支持。被告人张某及其辩护人辩称，没有收受、索取于某、左某、刘某等人的财物，不构成受贿犯罪。综合本案证据，本院认为，被告人张某利用其丈夫胡某职务上的便利，在胡某的授意下，积极与于某、刘某联络，以给女儿买房、炒股、做生意、买车等名义，索要贿赂；在左某有求于胡某的情况下，收受左某贿赂。上述事实有被告人张某的供述，同案人胡某供述，证人左某、于某、于某2、刘某、胡某4、马某、汪某、王某、杨某、张某、张某2、马某2、任某、毛某、黄某、赵某、张某3等人的证言，胡某2北京房产资料、企业工商登记及相关资料、胡某任职文件、汪某入编表、汇款凭证、银行卡交易明细、交易记录，胡某3宝马车资料，胡某3股票账户资料，信阳茶叶城照片，龟山神草药业公司改制相关资料，情况说明、胡某2风荷曲苑房产赠与刘某资料，胡某4股票开户及交易信息，胡某2房屋过户资料，被告人户籍证明等一系列构成完整链条的证据证实，足以认定，被告人及其辩护人的辩护理由不能成立。被告人张某按照胡某的授意收受贿赂，在本案中起辅助作用，属从犯，依法应当从轻或减轻处罚。根据被告人张某犯罪的事实、犯罪的性质、情节和对社会的危害程度，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八十五条第一款、第三百八十六条、第三百八十三条第一款第（一）项、第二十五条第一款、第二十七条之规定，判决如下：
被告人张某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三）二审诉辨主张
上诉人张某诉称，没有伙同丈夫胡某，索取、收受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不构成受贿罪。
（四）二审事实和证据
二审期间，控被双方均未提交新的证据。
（五）二审判案理由
二审法院查明，上诉人张某伙同胡某，利用胡某职务之便，索要于某35万元用于给长女胡某2在北京中关村购房；收受左某20万元，为左某开发茶叶城提供帮助；索要刘某100万元为次女胡某3炒股机让刘某为胡某3购买宝马车；其行为已构成受贿罪。
（七）解说
此案关键在于确定张某是否主观上有"为他人谋取利益"的目的，这涉及到为他人谋利在受贿罪构成要件中的地位以及如何认定问题。
一、为他人谋利是受贿罪的必要要件
为他人谋利，是受贿罪构成的必要要件，已为刑法学界所普遍承认； 这是因为：
1、这一要件已为我国刑事立法所确认。新刑法第385条，明确了"为他人谋利"是受贿罪的一个必备要件。
2、为他人谋利是行为人接受他人贿赂的交换条件。受贿罪的实质是以权换利，即国家或集体经济组织等公务人员，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人谋利而索取或收受他人财物。
3、他人谋利之所以是受贿罪的必备要件，还在于它对决定受贿罪的性质有重要作用，是区别受贿与贪污罪、诈骗罪等其他犯罪的重要标准，这些都是非法占有他人财物的犯罪，但取得财物的手段是不同的。
二、为他人谋利属何种要件
长期以来，我国刑法学界认为为他人谋利受贿罪的客观要件，但近年来有的学者提出异议，认为为他人谋利是主观要件。其理由是：（1）如果把为他人谋取利益视为客观要件，只有谋利实现了才齐备了受贿罪的客观要件，才是受贿罪既遂，然而司法实践中受贿罪是以实际接受他人财物为条件的；（2）最高院的司法解释中指出："为他谋取利益是否实现不影响受贿罪的成立。"这也说明为他谋利是行为人的意图，一种心理态度，属于受贿罪的主观要件；（3）为他谋取利益，只是行贿人与受贿人之间货币与权力互相交换达成的一种默契。就行贿人来说，是对受贿人的一种要求，就业受贿人来说，是对行贿人的一种许诺或答应。因此，为他人谋取利益只是受贿人的一种心理状态，属于主观要件的范畴，而不象通行观点所说的那样是受贿罪的客观要件。这种观点突破了传统观点的局限性，解决刑法理论上与司法实践的矛盾性。在我国现行刑法中为他人谋取利益确是作为客观要件规定的。司法解释中这样规定："认定受贿罪的行为应当掌握...为他谋取的利益是否实现，不影响受贿罪的成立。"根据这一解释，为他人谋利，不论是否实现，都是受贿罪的行为，是客观要件。这一解释是符合立法原意的，没有越出法条范围，问题在于把为他人谋利列为受贿罪的客观要件是否科学。
受贿罪是一种对偶或对合犯罪，是受贿与行贿双方的行为构成。单方的行为不可能构成犯罪，不论贿赂的交付与接受，也不论谋利的请托与许诺都是如此。就贿赂而论，有送与受的对合行为，两者是相互依存的。就谋利而论有请托人的请托，与此相对应有受贿人对他人谋利的许诺和实施，直至最后实现。为他人谋取利益应理解为一个过程，其间经过许诺、实施和最后实现三个阶段，其中付诸实施和实现无疑是一种行为，这是没有异议的。然而许诺，究竟是客观行为还是主观心理状态呢？笔者认为，应为一种行为。许诺为他人谋利，是在他人请托谋利之后所作的一种表示，一方请托一方许诺。请托和许诺，在法律上都是行为。它和我国民法中的要约和承诺，很相近似，在法律上都是一种行为。为他人谋取利益，是一个动态概念，存在着许诺、实施和实现三种前后相续的阶段性行为。只要有其中任何一种行为，都具备了为他人谋利的要件。
三、判断所谋利益正当与否，应从以下两方面考虑： 1、是否违背职务。由于为他谋利是行为人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实施的，与职务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因此，判断利益正当与否中，首先应当以行为人的为他人谋利的行为是否违背职务为标准。
2、是否违反法律。我国法律法规保护公民、法人的合法权益。正当利益愉定是合法的，不正当利益必定是非法的。因此，法律是判断利益正当与否的主要标准。
在本案中，行为人张某伙同其丈夫胡某，利用胡某职务上的便利，索取、收受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综合看来，行为人张某的行为符合受贿行为的构成要件，综合以上分析，本案应认定为受贿罪。
（岳晓丹）
【裁判要旨】受贿罪的成立以为他人谋取利益为必要要件，至于利益是否实现不影响受贿罪的成立。对于这种利益，行为人只要有许诺、实施和实现三种行为中的任何一种，都应认为符合为他人谋取利益的要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