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部

1.判决书字号
一审判决书：福建省泉州市丰泽区人民法院（1998）丰经初字第267号。
二审判决书：福建省泉州市中级人民法院（1998）泉经终字第465号。

2.案由：抵押借款合同案。

3.诉讼双方
原告（被上诉人）：泉州市侨乡典当行（下称侨乡典当行）。
法定代表人：蒋某，经理。
被告（上诉人）：王某，又名林某，男，1959年3月26日生，汉族。
委托代理人（一审）：郑奇伟，泉州志立律师事务所律师。
委托代理人（二审）：张少鹏，泉州华达律师事务所律师。

4.审级：二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一审法院：福建省泉州市丰泽区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张华和；审判员杨忠诚、郭少梅。
二审法院：福建省泉州市中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王振志；审判员：郭立新；代理审判员：丰兰。

6.审结时间
一审审结时间：1998年7月20日。
二审审结时间：1998年12月3日。

（二）一审情况

1.一审诉辩主张
（1）原告侨乡典当行诉称：1998年1月13日，王某向我典当行借款13万元，并提供其址在泉州市区涂门街龙光楼D座501、502室房屋作为抵押。借款期限届满后，王某未依约付本还息。请求判令王某归还借款及综合费、罚息；处置抵押物清偿债务。
（2）被告王某辩称：未取得所借款项，侨乡典当行未履行支付款项义务，应退还其所抵押房屋的有关材料。

2.一审事实和证据
泉州市丰泽区人民法院经审理查明：1998年1月13日，原、被告签订抵押借款合同一份，合同约定：贷款金额13万元，期限90天，至同年4月13日止，借款综合费率为千分之二十二点五六，其中手续费为千分之十三，办理借款时一次性付清；借款利率月千分之九点五六，逾期还款按日万分之五加收罚息。若不能按期还款，侨乡典当行有权依法处置抵押物以所得价款优先受偿。当日，王某付清手续费5070元，并提供涂门街龙光楼D座501、502室两套房屋为抵押，将有关房产手续交侨乡典当行并依法办理抵押登记。

3.一审判案理由
泉州市丰泽区人民法院根据上述事实和证据认为：原、被告间抵押借款合同系真实意思表示，内容形式合法，应确认合同有效。王某未按约支付本息构成违约，应承担逾期付款违约责任。抵押意思表示真实且交付有关产权手续、办理抵押登记，应认定抵押行为有效。侨乡典当行要求王某偿还借款本息，处理抵押物以所得价款清偿债务的诉讼请求成立，应予支持。王某称其未收到合同所载款项，无法举证，而侨乡典当行持有王某签署的借款借据为证，王某的辩解不予采纳。

4.一审定案结论
泉州市丰泽区人民法院依照《借款合同条例》第七条第一款、第十六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担保法》第三十三条之规定，作出如下判决：
（1）王某应于判决生效后10日内偿还侨乡典当行借款13万元并承担1998年1月13日起至实际付款之日止的综合费、罚息（按合同约定利率支付，应扣除已付手续费5070元）。
（2）侨乡典当行有权依照法律规定以王某提供的抵押物即涂门街龙光楼D座501、502室房屋折价或以拍卖、变卖价款优先受偿。
案件受理费4110元，由王某负担。

（三）二审诉辩主张

1.上诉人王某诉称：我于1998年1月13日签订抵押合同，填写借据并办理抵押登记后，侨乡典当行未将合同款项交给我，一审并未认定付款时间，故违约的是被上诉人，应改判其承担违约责任并赔偿我的损失。另：本案应属刑事案件，因上诉人有关手续交许子池办理抵押登记后，款项被其冒领后潜逃，我发现后即向公安局报案，许子池行为已构成犯罪，应移送公安机关。请求判令侨乡典当行归还两套抵押房屋的产权手续。

2.被上诉人侨乡典当行辩称：王某已领取13万元借款，而未履行还本付息义务，构成违约。请求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四）二审事实和证据
泉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经审理查明：1998年1月13日，王某与侨乡典当行签订一房产抵押借款合同，合同内容如原审法院认定。同日，王某填具借款借据一份。王某并提交抵押房屋的补偿安置协议书、平面图、补偿清单等交侨乡典当行。次日，王某依约支付手续费5070元。双方并向泉州市房地产交易管理所办理抵押登记。另对王某所称款被许子池冒领并到市公安局报案，经走访有关人员，确认未受理此案。二审法院确认了一审法院认定的事实和证据。
以上事实有抵押借款合同、借款借据、收费单、抵押登记审批表及补偿安置协议、清单、平面图和庭审笔录、证明等证据证实。

（五）二审判案理由
泉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双方当事人间签订的是抵押借款合同，涂门街龙光楼D座501、502室是合同项下的抵押物，现仍由王某占有，侨乡典当行仅占有房产的补偿安置协议和平面图等，明显违反了《典当行管理暂行办法》所规定的典当行只可从事临时性质押贷款的业务限制，且不具备转移实物占有权、当票等形式要件，其从事的实际是抵押借款业务，侨乡典当行的行为已违反了不得经营信贷业务的法律规定，故本案抵押借款合同应认定为无效，造成合同无效的主要责任在于侨乡典当行。因合同无效，双方依合同取得的财产应各自返还，侨乡典当行应将有关补偿安置协议、平面图及已收取手续费返还王某，王某应返还13万元并赔偿侨乡典当行占用资金损失。原判认定合同有效，判令支付借款及合同约定的综合费、罚息错误，应予纠正。上诉人称未收取款项，本院调查结果无法证实其主张及有关证人证言，对其主张不予采纳，其要求被上诉人负违约责任的请求无理，不予支持。至于本案是否涉及刑事犯罪，目前尚无确切证据证实本案确实涉及犯罪，上诉人要求审查后移送有关机关处理无依据，不予采纳。其与许子池间关系应另行解决。上诉人上诉请求依据不足，不予采纳。原判定性错误，判决不当，应予撤销。

（六）二审定案结论
泉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三条第一款第（三）项，《典当行管理暂行办法》第三条、第五十五条，《经济合同法》第七条第一款第（一）项、第十六条第一款之规定，判决如下：
1.撤销丰泽区人民法院（1998）丰经初字第267号民事判决。
2.王某应于判决生效后10日内返还侨乡典当行13万元，并赔偿占用资金损失（按中国人民银行同期同类贷款利率计付，自1998年1月13日起计至还款之日止，扣除已付款项5070元）。
3.侨乡典当行应于判决生效后10日内返还王某交存的补偿安置协议书、平面图、补偿清单等房产手续。
二审案件受理费4110元，王某负担3000元，侨乡典当行负担1110元。一审案件受理费比照二审收取。

（七）解说
1.本案纠纷的性质。本案是典当纠纷还是抵押借款合同纠纷?本案因为一方当事人是典当行，一种意见认为本案是典当行业务中的一方违约的合同纠纷，属于典当纠纷，本案中典当行也主张本案系典当纠纷，该行有关典当业务均采取抵押借款合同形式。另一种意见认为本案系抵押借款合同纠纷，因为本案合同形式是抵押借款合同，担保方式亦是不动产抵押，进行了抵押登记，未转移不动产的占有权。作者同意后一种意见，因为所谓典当，参照《典当行管理暂行办法》的相关规定，应是以实物占有权转移为要件的质押贷款，其典型的契约形式即当票，约定估价金额、典当金额、满当日期等内容。本案因两套房屋的占有权未转移，仅交存有关房产手续并办理抵押登记，故是抵押而非质押，是抵押借款而非典当。
2.本案抵押借款合同的效力。一种意见认为，合同是有效的，典当行是金融部门，其经营信贷业务是合法的。另一种意见则认为本案抵押借款合同应认定为无效，因为《典当行管理暂行办法》对典当行的业务作了限制，其“以使用自有资金从事质押贷款业务”为限，不得经营信用贷款业务。本案中侨乡典当行明显违反了《典当行管理暂行办法》的规定，非法从事借款业务，故本案抵押借款合同应确认为无效。
3.无效合同的责任分担依据《经济合同法》第十六条的规定，当事人依据无效合同所取得的财产应返还给对方，故侨乡典当行应将王某提交抵押的有关房产手续返还给王某，而王某应将其占用的借款返还给侨乡典当行，鉴于其已实际占用、收益，应向侨乡典当行偿付占用资金利息。
（王振志　丰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