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部

1.判决书字号：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2014）朝民再初字第25261号判决书。

2.案由：继承纠纷。

3.诉讼双方
原告：李1，女。
被告：李2，男。

4.审级：再审重审一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审判机关：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
审判长：李戈

6.审结时间：2014年8月18日。

（二）诉辩主张

1.原告李1诉称：
被继承人李3、刘某夫妇共育有两个孩子即李1和李2。李3于2006年7月31日去世，刘某于2009年11月9日去世。李3和刘某去世后留下位于北京市朝阳区某小区5号楼2单元101号房屋（以下简称101号房屋）一套。该房屋的房价款17 173元是我支付的。后该房屋拆迁，李2领走了拆迁补偿款843 969.4元，故我诉至法院，要求继承拆迁补偿款4300553.2元。

2.被告李2辩称：
拆迁补偿款总额是843 969.4元，除此以外再无拆迁利益。我母亲刘某生前立有遗嘱，将101号房屋给我继承。101号房屋里也有我父亲李3的份额，李3虽然没有立过书面遗嘱，但开过家庭会议，李3说房子是我的。所以因房屋带来的拆迁款应当全部归我所有。

（三）事实和证据
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查明：被继承人李3、刘某夫妇共育有两个子女，即李1、李2。李3于2006年7月31日去世，刘某于2009年11月9日去世。刘某于1995年12月22日和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六九零一工厂签订《驻京军队企业化工厂军产住房出售协议书》，约定刘某购买101号房屋，实际房价款为16 134元。李1提交发票及收款凭证，以证明其分别于1996年3月26日和1998年12月17日代刘某交纳了第一次购房款和购房差额、维修基金4500元和12 637元。
2010年5月11日，高某代李2（乙方）和北京信远置业有限公司（甲方）签订《北京市住宅房屋拆迁货币补偿协议》，约定需要拆迁乙方的101号房屋，拆迁补偿款合计8430969.4元支付给乙方。诉讼中，本院依法到北京信远置业有限公司了解拆迁款的领取情况，北京信远置业有限公司答复称，拆迁补偿款843 969.4元已经存入账户名是李2的存折里，李2为高某出具了委托手续，高某代李2领走了存折。
对于被继承人设立遗嘱问题，李2称李3曾于生前在家庭会议上立有口头遗嘱，将101号房屋遗赠予李2，但未提交证据。李1对此不予认可。
对于刘某立遗嘱情况，本院再审查明：2008年2月2日刘某立遗嘱一份，遗嘱内容为打印形式，刘某在落款处签名。遗嘱载明"立遗嘱人与李3系原配夫妻，膝下共有李1、李2子女二人。李3于2007年6月31日去世。经本人慎重考虑，现就我名下的位于北京市朝阳区管庄北二里5楼2门101号房屋，立遗嘱如下：本人决定将位于北京市朝阳区管庄北二里5楼2门101号房屋在我百年之后，由我的二儿子李2个人继承。女儿李1不得继承我的财产。以上内容是我的真实意思表示，女儿李1及其他任何机关、团体和组织均不得干涉。"北京市宏方曌律师事务所律师赵铭洋、谭文涛作为上述遗嘱的见证人，在遗嘱见证书上签字。李1、李2对上述遗嘱及见证书的真实性均无异议。
对于101号房屋拆迁款分配问题，经查，李2的委托代理人高某与北京信远置业有限公司所签《北京市住宅房屋拆迁货币补偿协议》中载明，被拆迁人为刘某（已故）、李2，拆迁补偿款合计843 969.4元，其中拆迁评估补偿款为795 672元，拆迁补助费为48 297.4元（包括搬家补助费1147.4元、提前搬家奖励费5000元、工程配合奖4万元、其他补助费2150元）。上述协议没有共居人的内容。另外，李1、李2均表示101号房屋拆迁时李1不在该房屋中居住。上述全部拆迁款现已被李2领走。

（四）判案理由
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公民可以立遗嘱将个人财产指定由法定继承人的一人或者数人继承。代书遗嘱应当有两个以上见证人在场见证，由其中一人代书，注明年、月、日，并由代书人、其他见证人和遗嘱人签名。本案中，刘某立有遗嘱，该遗嘱有两个见证人予以见证，遗嘱形式符合继承法规定的代书遗嘱形式，刘某将其财产遗赠予李2的遗嘱内容，合法有效。但101号房屋属于刘某和李3的夫妻共同财产，刘某在遗嘱中处分李3份额的部分，没有法律效力。对于李2所称李3立有口头遗嘱一事，由于未提交证据加以证明，故对其此项主张，本院不予采信。李3的遗产，应当按照法定继承，由其法定继承人刘某、李1、李2共同继承。依据刘某所立遗嘱，刘某所继承李3的拆迁款，亦应归李2继承。
对于遗产范围问题，101号房屋为李3和刘某的夫妻共同财产，该房屋经拆迁，已转化为拆迁补偿款，故由该房屋转化而成的相应拆迁补偿款应为李3和刘某的遗产。根据《北京市住宅房屋拆迁货币补偿协议》，拆迁补偿款合计843 969.4元，其中拆迁评估补偿款为795 672元，拆迁补助费为48 297.4元（包括搬家补助费1147.4元、提前搬家奖励费5000元、工程配合奖4万元、其他补助费2150元）。拆迁评估补偿款795 672元为自101号房屋转化而来的财产，应当认定为李3、刘某的遗产。分析拆迁补助费480297.4元的项目明细，该款项并非对101号房屋本身的补偿，而是对居住权利的补偿或对拆迁工作的奖励、补助款项，不能认定为李3、刘某的遗产。故本案继承纠纷，不应对上述拆迁补助费48 297.4元进行分割处理。
就本案遗产的具体分割方案，拆迁评估补偿款795 672元中的一半即397 836元系刘某的遗产转化而来，按刘某遗嘱，应全部由李2继承。拆迁评估补偿款795 672元中的另一半即397 836元系李3的遗产转化而来，应由李3法定继承人刘某、李1、李2共同继承，现各继承人均对李3尽到赡养、扶养义务，且没有虐待被继承人的情节，故应平均分割遗产，每人份额为132 612元。依据刘某遗嘱，刘某继承的份额归李2继承所有。现李2已领走全部拆迁款项，故其应将李1应继承部分予以返还。
原审中，由于李2未到庭应诉，亦未提交刘某遗嘱，导致原审按照法定继承判定遗产分割方案，且未考虑全部拆迁所得款项中的李3、刘某遗产范围，故原审判决结果有误，应当予以纠正。

（五）定案结论
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依照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零七条、《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第十七条第三款之规定，判决如下：
一、撤销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于二〇一一年九月十四日作出的（2010）朝民初字第21311号民事判决。
二、李2于本判决生效后十日内给付李1拆迁评估补偿款十三万二千六百一十二元。
三、驳回李1的其他诉讼请求。

（六）解说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第16条规定，公民可以依照本法规定立遗嘱处分个人财产，并可以指定遗嘱执行人。公民可以立遗嘱将个人财产指定由法定继承人的一人或者数人继承。上述是遗嘱继承的法律依据。遗嘱继承是指在继承开始后，继承人按照被继承人合法有效的遗嘱继承被继承人遗产的法律制度。遗嘱的内容合法有效是一份有效遗嘱的前提条件之一。
针对本案中的遗嘱，其内容部分有效，部分无效。处分自己财产的部分有效，处分他人财产的部分无效。无效的部分应按法定继承分割。
首先，101号房屋是李3、刘某两人婚后的财产，属于李3、刘某的夫妻共同财产，李3、刘某对于该房屋各占一半的份额。李3于2006年去世，没有证据证明其生前立有遗嘱，故其遗产份额应按法定继承处理。同时，李3去世后，其继承人刘某、李1、李2对该房屋并没有进行分割、继承，对李3的遗产份额也没有进行分割、继承，房屋仍处于共有状态。
其次，对于李3的遗产，在未征得其他共有人同意的情况下，刘某无权予以处分。李3对房屋享有的二分之一份额，作为遗产本应由刘某、李2、李1共同继承，每人各占房屋六分之一的份额，即李3去世后，刘某拥有房屋六分之四的份额，李2、李1各拥有房屋六分之一的份额。尽管刘某立有遗嘱，将房屋留给李2继承，李1不得继承，但是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贯彻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若干问题的意见》第38条："遗嘱人以遗嘱处分了属于国家、集体或者他人所有的财产，遗嘱的这部分应认定无效。"本案中，刘某将其拥有的财产份额遗赠予李2，该部分遗嘱内容合法有效，但101号房屋属于刘某和李3的夫妻共同财产，刘某在遗嘱中处分李3遗产份额的部分，在未取得产权共有人李1同意的情况下，该部分遗嘱内容没有法律效力，应属无效。     最后，对于李3的遗产份额，应通过法定继承分割，同时刘某将其拥有的财产份额遗赠予李2。也就是说，李2依照刘某的遗嘱继承刘某拥有的房屋六分之四的份额，另外李2自己拥有六分之一的份额，故李2享有房屋六分之五的份额。刘某立遗嘱擅自处分李3遗产份额中归李1继承的部分无效，李1通过法定继承享有房屋六分之一的份额。
另指出，分析本案中拆迁补助费480297.4元的项目明细，该款项并非对101号房屋本身的补偿，而是对居住权利的补偿或对拆迁工作如提前搬家、工程配合等的奖励、补助款项，不能认定为李3、刘某的遗产，故在分割遗产前先行扣除。
（任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