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裁判书字号
一审判决书（原审一审）：四川省隆昌县人民法院（1990）隆法民字第101号。
二审裁定书（原审二审）：四川省内江市中级人民法院（1990）民上字第184号。
一审判决书（重审一审）：四川省隆昌县人民法院（1991）隆法民重字第1号。
二审判决书（重审二审）：四川内江市中级人民法院（1992）民上字第340号。

2.案由：继承。

3.诉讼双方
原告（重审二审被上诉人）：程某，女，42岁，汉族，四川省隆昌县人，隆昌县周兴乡卫生院工作，住四川省隆昌县XX乡XX街X号，系被告周某之女。
诉讼代理人（原审、重审）：钟国阳，四川省隆昌县法律顾问处律师。
被告（重审二审上诉人）：程某1，男46岁，汉族，四川省隆昌县人，教师，住四川省隆昌县XX镇XX小学。
诉讼代理人（原审一审、重审一审）：杨某，四川省隆昌县飞泉乡小学校教师，系被告程某1之妻。
诉讼代理人（重审二审）：田素华，四川省内江市经济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重审二审上诉人）：周某，女，71岁，汉族，四川省隆昌县人，退休医生，住四川省隆昌县XX乡XX街XX号，系被告人程某1之母。
诉讼代理人（重审一审）：程某2，四川省隆昌县周兴乡卫生院职工，系被告人周某之女。

4.审级：二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一审审判机关：四川省隆昌县人民法院。
独任审判：审判员：余发和。
二审审判机关：四川省内江市中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田化；审判员：张瑞清；代理审判员：谢祥华。
重审一审审判机关：四川省隆昌县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江昌图；审判员：彭传焕；代理审判员：杨世军。
重审二审审判机关：四川省内江市中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张榕宗；代理审判员：吴小红、刘祖德。

6.审结时间
原审一审审结时间：1990年8月2日。
原审二审审结时间：1991年7月16日（已依法延长审限）。
重审一审审结时间：1992年10月4日（已依法延长审限）。
重审二审审结时间：1994年6月28日（已依法延长审限）。

1.诉辩主张
（1）原告诉称：原告程某之父亲程某3在周兴乡街村上街有29号店房1座。1988年10月，程某3亲笔立下遗嘱，将属他所有的那部分房屋，交给原告继承。现该房被原告之兄程某1占有，要求收回。（2）被告程某1辩称：周兴乡街村上街29号店房属父母的共有财产，1989年1月27日父母在世时，请求区、乡、村干部到场，父母亲出面立下口头遗嘱，房屋产权全部属于被告。（3）被告人周某没有进行答辩。

2.事实和证据
经四川省隆昌县人民法院公开审理查明：原告程某与被告程某1系胞兄妹。其父程某3、母周某均系周兴乡卫生院退休医生。程某3与前妻生有一女程某4，前妻死后，1946年程某3与周某结婚，婚后生有子程某1、女程某、程某2。1957年3月，程某3、周某夫妻在周兴乡街村上街买有店房1座（周兴乡街村上街29号，面积175.73平方米）。现原、被告均居住该房。1988年10月13日，程某3亲笔立下遗嘱，决定将整间房屋对破打开，靠卫生院一边的房屋给原告程某所有。1989年1月27日下午，程某3因病卧床不起时，由被告程某1、周某请乡、村干部征求程某3将房屋给儿子继承的意见。1989年3月，被告周某以周某、程某3两人的名义书写遗嘱，称将全部房屋给儿子程某1继承，但程某3未在此书面遗嘱上签字。此后，被告程某1持该书面遗嘱到隆昌县石碾房管所申报房屋产权，1989年6月1日，房管所给程某1发了该房屋的产权证。1989年农历九月初九，程某3死亡。由于石碾房管所给程某1发房屋产权证时，书面遗嘱上称的被继承人程某3、周某均在世，隆昌县城镇房屋产权登记发证办公室发现这一情况后，于1990年5月29日发文吊销了原发给程某1的房屋产权证。
以上事实有隆昌县城镇房屋产权登记发证办公室“隆房办发（1990）7号”文件和证人的证言、书证所证实。

3.判案理由
四川省隆昌县人民法院认为：本案被继承人于1988年10月13日亲笔立遗嘱，表示将属其所有的房屋给女儿程某继承系处分自己财产的行为。现立遗嘱人程某3死亡，应视为其亲笔遗嘱有效，对原告人程某的诉讼请求应予支持。1989年1月27日，由乡、村干部解决家庭纠纷时，被继承人程某3睡在床上，神志不清，无遗嘱能力，而两名乡、村干部中又有一人系被告程某1之侄，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第十七条关于“遗嘱人在危急情况下，可以立口头遗嘱。口头遗嘱应当有两个以上见证人在场见证”的规定，程某3的口头遗嘱不能成立。1989年3月11日，被告周某以夫妻二人的名义书写遗嘱，将夫妻共有的房屋给程某1继承，既无程某3亲笔签字，又无证人证实，不符合继承法关于遗嘱继承的条件，遗嘱不能成立。

4.定案结论
四川省隆昌县人民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第十六条第二款的规定，于1990年8月2日作出判决：
坐落在隆昌县周兴乡街村上街29号房对破打开，靠卫生院一边从堂口至客厅及楼层的一半（38.55平方米）和最后1间房（原猪圈房，14.65平方米）属程某所有。过道共用，院坝使用一半，在判决发生法律效力后1个月内，被告程某1、周某将房屋交付给原告。
案件受理费1170元，其他诉讼费用217元，合计1387元，由原告承担387元，被告承担1000元。

1.诉辩主张
（1）上诉人程某1、周某对一审判决不服，上诉称：被上诉人所持“自书遗嘱”缺少基本要件年、月、日，依法应宣告无效，程某3生前于1989年1月27日所立口头遗嘱是其真实意思表示，周某以夫妻二人名义书写的自书遗嘱符合法定条件，应确认其法律效力。因此，请求二审法院依法改判。
（2）被上诉人程某答辩称：1988年10月13日程某3所立自书遗嘱有两个无利害关系的人证明，是合法有效的。一审法院判决正确，请求二审法院维持原判。

2.事实和证据
四川省内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本案审理后认定：原审判决认定事实错误。

3.判案理由
四川省内江市中级人民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三条第一款第（三）项之规定，以原审判决认定事实错误为由，决定发回重审。

4.定案结论
四川省内江市中级人民法院于1991年7月16日以（1990）民上字第184号民事裁定书裁定：
（1）撤销隆昌县人民法院（1990）隆法民字第101号民事判决书。
（2）发回隆昌县人民法院重审。

1.诉辩主张
（1）原告诉称：原告之父程某3早年买有隆昌县周兴乡街村上街29号店房1座。1988年10月，父亲程某3亲笔立下将整间房屋对破打开，靠医院一边拿给原告继承的自书遗嘱。父亲去世后，本应由原告继承的房屋被两被告占用，请求法院按原告父亲的自书遗嘱，将应由原告继承的房屋判归原告继承所有。
（2）被告程某1辩称：隆昌县周兴乡街村上街29号店屋是被告父母的共有财产，1989年1月27日区、乡、村三级干部到被告家解决家庭纠纷时，父母当面立下口头遗嘱，将房屋全部给被告继承；原告骗取了父亲的自书遗嘱，该自书遗嘱未注明年、月、日，是无效的。因此，原告无权继承父亲的遗房。
（3）被告周某辩称：隆昌县周兴乡街村上街29号房屋是我和丈夫程某3共有的。程某3的自书遗嘱是背着我写给原告的，我未在该遗嘱上签字，该遗嘱无效。区、乡、村三级干部解决的才有效。原告要继承房屋，我坚决不同意。

2.事实和证据
四川省隆昌县人民法院经公开开庭审理查明：
原告程某与被告程某1是同胞兄妹。其父程某3早年与程张氏结婚，生育一女程某4。程张氏去世后，程某3又与程钟氏结婚，未生育子女。程钟氏去世后，程某3又于1946年与周某结婚，生育1子2女。长子程某1，次女程某，三女程某2。子女都先后工作并已结婚成家。1957年3月，程某3、周某夫妻二人共同购买了现隆昌县周兴乡街村上街29号店房1座，共有房屋9间及过道、天井等，共计建筑面积189.54平方米，供全家人居住。1980年程某3将店面房租给周兴乡卫生院营业。1988年9月程某承包周兴乡卫生院后，仍租用该店面房营业，每月给父母租金20元，至1989年9月。在此期间，程某1与程某常为该房屋及对病中的程某3的护理发生纠纷。1988年9月，纠纷经本乡干部解决后，程某1搬到周兴乡小学校去居住，程某3夫妇随程某生活，并由程某护理。程某3于1988年10月13日亲笔立下“本店整间房子对破打开偏医院这边拿给程某所有”的书面遗嘱。程某3处分的一半房屋，与另一半房屋的价值相当，程某3写好遗嘱后，请长期在其家门外摆摊的刘某、郭某在遗嘱上捺了手印，程某3卧床未起，该乡副乡长程某5和石碾区司法所黄源成二人到程某3床前询问。并将遗嘱交给程某保管，遗嘱未注明年、月、日。1989年春节前，程某欲去武汉其夫姐家中过春节，程某1与程某再次发生纠纷。1989年1月27日下午，程某1、周某请区、乡、村的干部到家里解决家庭纠纷，并作了程某3表示在此以前未立过遗嘱和将房屋给其子继承、不给女儿继承等记录。当时程某出示了其父的亲笔遗嘱，解决纠纷干部将该遗嘱收看后，未还给程某。1989年3月初，程某1以自己的名义到隆昌县石碾房管所申请领取所买房屋的产权证，因无依据，房管所未发给程某1产权证，同月11日，周某以自己和程某3夫妻二人的名义写了一份内容为将全部房屋给儿子程某1继承的遗嘱，但程某3未在该遗嘱上签名。尔后，程某1持周某书写的遗嘱，于1989年6月1日在石碾房管所领取了隆昌县周兴乡街村上街29号全座房屋的产权证。1989年10月8日程某3因病去世。随后，程某1与程某为争父亲的遗房发生纠纷。程某于1990年1月底向隆昌县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在诉讼期间，隆昌县城镇房屋产权登记办公室于1990年5月29日以“隆房办发（1990）7号”文件，吊销了程某1持有的房屋产权证。
上述事实有下列证据证明：
（1）当事人双方关于“本房整间房子对破打开偏医院这边拿给程某所有”的遗嘱是程某3笔迹，以及纠纷发生、解决过程的陈述；
（2）程某3的自书遗嘱；
（3）证人刘某、郭某关于1988年10月13日程某3亲笔写好遗嘱，请他们两人见证捺手印的证词；
（4）副乡长程某5和石碾区司法所黄源成1988年1月27日下午询问程某3的书面记录；
（5）周某以夫妻二人名义所书将全部房屋给儿子程某1继承的遗嘱；
（6）参与解决原被告间房屋纠纷的区、乡、村干部关于解决纠纷情况的证词；
（7）隆昌县城镇房屋产权登记办公室所“隆房办发（1990）7号”文件。

3.判案理由
（1）程某3自书遗嘱有效。程某3于1988年10月13日自书遗嘱，将与其妻共有房屋中属自己享有的份额处分，指定由女儿程某继承是合法的。该遗嘱结尾未注明年、月、日不影响遗嘱的合法性和有效性。
（2）程某3对区乡干部的谈话不是口头遗嘱。1989年1月27日，区、乡、村干部在程某3家解决程家的家庭纠纷时，程某3的谈话及区、乡干部作的记录，不是程某3的口头遗嘱，因为当时程某3并非处于生命垂危的紧急情况下，所以，不能把程某3谈话内容作为口头遗嘱看待。
（3）周某所写遗嘱违法。1989年3月1日，周某擅自以她和程某3夫妻二人的名义写的，将其与程某3共有的房屋（即讼争房屋）全部给程某1继承的遗嘱无程某3的签名，处分属于程某3所有财产份额的内容违法，因此是无效的。

4.定案结论
四川省隆昌县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第五条和第十六条第二款的规定，判决：
（1）被继承人程某3于1988年10月13日的自书遗嘱有效。
（2）被告周某与被继承人程某3共同所有的隆昌县周兴乡街村上街29号房屋，属程某3的遗产房屋份额由原告程某继承。店面、客厅、耳房及楼层从堂口缝中直破至临天井、厨房为界的左侧（依房屋座向），面积为42.41平方米及靠后院坝的房屋（空房）1间，面积为10.27平方米，堂口临街相应屋檐归其使用。自厨房与客厅临界处至抵后院坝的最后一间房内左侧，均留出宽为1.1米的过道和宽为1米的后房檐以及面积为13.78平方米的厕所，5.3平方米的天井与被告周某共同所有、使用。院坝各使用二分之一，即：从靠房檐处向外直破，原告使用左侧，被告周某使用右侧。
（3）除去上述第二项归原告程某继承的房屋部分和应由双方共同所有、使用的以外，其余右侧房屋归被告周某所有。
以上由原告继承所有的房屋，被告周某应从本判决发生法律效力之日起30日内将房屋交付给原告。
本案受理费605元，其他诉讼费295元，合计900元，由原告负担300元，被告负担600元。

1.诉辩主张
（1）上诉人（本案被告）程某1、周某不服一审判决，上诉称：被继承人程某3的自书遗嘱无效，理由是：第一，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第十七条第二款，《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贯彻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若干问题的意见》第三十五条规定的精神，继承法公布实施后，自书遗嘱必须注明年、月、日才有效。而程某3的自书遗嘱未注明年、月、日，依法应当宣告无效。第二，程某3的自书遗嘱不仅未注明年、月、日，且有的地方字迹模糊，还画蛇添足地请了两个见证人，可见程某3在立遗嘱时无民事行为能力；程某3生前于1989年1月27日所立口头遗嘱是其真实意思表示；周某以夫妻二人名义书写的自书遗嘱符合法定条件。因此，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有错误，适用法律不恰当，请求二审法院改判。
（2）被上诉人（原告）程某答辩称：上诉人称的1989年1月27日程某3所立“口头遗嘱”，实际上是上诉人与个别乡干部恶意串通所设计的一个骗局，理应无效；1989年3月11日周某所写的遗嘱，无被继承人程某3的签名，显属无效；1988年10月13日程某3自愿所立自书遗嘱，内容合法，且有两个无利害关系的证人证明。关于该自书遗嘱的设立时间问题，除有两个无利害关系的证人证明外，两上诉人都承认是1988年10月13日写的，故该自书遗嘱是合法有效的。因此，一审判决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请求二审法院维持原判。

2.事实和证据
四川省内江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确认了一审认定的事实和证据。

3.判案理由
四川省内江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认为：1988年10月13日，被继承人程某3所立将夫妻共有房屋中自己的份额给程某继承的自书遗嘱有效。该自书遗嘱虽未注明年、月、日，但有两个无利害关系的证人证明其立遗嘱的时间，处分财产的份额未超过遗嘱人应享有的份额。因此，未注明年、月、日不影响该遗嘱的效力；1989年1月27日，区、乡、村干部为当事人解决家庭纠纷时作的记录，不能成为程某3的口头遗嘱；1989年3月11日，周某以夫妻二人名义所写的，将与其夫程某3共有的房屋全部给程某1继承的遗嘱无程某3的签名，故处分程某3财产份额的内容无效。原判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上诉人上诉无理，应予驳回。

4.定案结论
四川省内江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判决：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二审诉讼费900元，由上诉人程某1、周某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