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部

1.判决书字号：云南省楚雄市人民法院（1996）楚刑初字第109号。

2.案由：徐某过失致人死亡案。

3.诉讼双方
公诉机关：云南省楚雄市人民检察院，检察员马辉。
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余某，女，1973年7月23日生，个体户。系被害人蒋某2之妻。
委托代理人：王灵芝，云南省楚雄市律师事务所律师。
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蒋某，男，1981年8月2日生，学生。系被害人蒋某2之子。
法定代理人：蒋某1，女，1957年12月10日生，个体户。系蒋某之生母。
被告人：徐某，男，1957年10月5日生，汉族，初中文化，楚雄市人，楚雄州冷库职工。

4.审级：一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审判机关：云南省楚雄市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朱毅；人民陪审员：熊文明、郝宝荣。

6.审结时间：1996年4月26日。

（二）诉辩主张

1.云南省楚雄市人民检察院指控称
1993年7月，被告人徐某在楚雄市鹿城南路上半城苏某家租房，未经卫生部门批准便开始无证行医。1994年10月，富民镇李某办事处杨乐屯村蒋某2因右下肢后侧生一肿块，便到徐某处就医。由于被告人徐某的错误诊治和采取的措施不当，造成蒋某2右下肢肿块的病灶损伤，并流血不止。1994年11月30日13时许，当被害人蒋某2第5次到被告人徐某处就医时因失血性休克死亡，被告人徐某的行为已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请依法惩处。

2.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诉称
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余某要求被告人徐某赔偿经济损失8.34万元。
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蒋某要求被告人徐某赔偿其14岁至18岁的抚养费。

3.被告人的辩解
被告人徐某对公诉机关起诉书指控的主要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并愿意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的部分经济损失。

（三）事实和证据
云南省楚雄市人民法院经公开开庭审理查明：被告人徐某从未经过医疗技能的专门培训，仅以其伯父徐某1的传授，自称能医风湿、肿瘤等病症。1993年7月起，被告人徐某在鹿城南路上半城苏某家租房，未经卫生部门批准，无证照行医。1994年10月，富民镇李某办事处杨乐屯村蒋某2因右下肢生一肿块，经他人介绍便前往徐某处就医。由于被告人徐某的错误诊治和采取的措施不当，造成蒋某2右下肢肿块的病灶损伤，并流血不止。1994年11月30日13时许，当被害人蒋某2在其妻余某陪同下第五次到徐某处就医时因失血性休克死亡。被害人蒋某2死亡后，被告人徐某支付了安葬费2 000元。
上述事实有下列证据证明：
1.楚雄市卫生局出具的证明：据查，徐某从未向局申请办理过行医执照手续，徐某无行医执照就自行开诊，纯属非法行医。
2.被害人家属余某的陈述：1994年11月30日中午12时左右，蒋某2发现自己的腿上流血，纱布都浸红了，我们（陈某、凡某）就陪同蒋某2去找徐某看，我们叫了一辆黄包车坐到徐某处，蒋某2下车后走进徐某住处，我走进徐某住处对他说“蒋某2的右腿流血了”。徐说“流血才会好”。过了一会儿，徐某手也不洗就用一把剪刀将蒋某2腿上的包布剪开，在没有采用消毒的情况下，用手指伸进蒋某2右腿肿块内掏血块，血块一掏出，蒋某2就“哎哟”叫了一声，昏倒在沙发上，凡某忙上去抱着蒋某2。我对徐某说“徐医生给他打点麻醉”。徐说“打了不起作用，就是要给他流血，流流血就好了”。徐医生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与他妹妹说话。过了一会，我看着蒋某2不行了，就哭起来，徐医生过来塞了两颗药在蒋某2的鼻孔内，接着做人工呼吸，做了人工呼吸后人也就不行了。
3.证人凡某的证言：我和蒋某2的妻子余某、侄儿陈某一起送蒋某2到上半城徐某住处看。到了徐医生家，蒋某2坐在沙发床上，徐医生用手术剪把原来的纱布剪开后，用手掏蒋某2右腿肿块内的血，血掏出后蒋某2叫了一声，身子就往后倒，我赶忙从后面抱住蒋某2，徐医生又赶快拿药来包。我看见蒋某2右腿上血流不止，就对徐医生讲“赶快送州医院”。徐说“不用送”。徐医生又拿了些药捣碎后喂蒋某2，还用净麝香塞入蒋某2的鼻孔内，又掐人中。做完这些后，徐医生讲让他睡一会就没事了。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我发觉蒋某2就没有气了，忙叫徐医生，徐医生才忙来做人工呼吸，我发现蒋某2已经死了，徐医生也没讲什么就坐在一边抽烟，我就叫陈某去报案。
4.云南省楚雄市公安局提供的蒋某2尸体检验鉴定书：1995年4月8日，由市公安局邀请云南省人民检察院、楚雄州人民检察院、楚雄州公安处法医联合对本案侦破中提取的死者部分组织进行鉴定，结论为：蒋某2系失血性休克死亡；损伤起主要作用，原发性肿瘤对失血性休克有一定影响。

（四）判决理由
云南省楚雄市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被告人徐某不具备医生执业资格，未经卫生部门批准，无证照行医，纯属非法行医。在行医过程中错误诊治和采取的措施不当，致使就诊病人蒋某2死亡，侵犯了他人的生命权利，其行为已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依法应予惩处。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余某、蒋某的部分诉讼请求合法，应予支持。

（五）定案结论
云南省楚雄市人民法院根据所认定的事实、证据及上述判决理由，于1996年4月26日对徐某过失致人死亡案作出判决。判决认为，被告人徐某犯过失致人死亡罪，应予惩处，鉴于被告人徐某有认罪悔罪表现，愿意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的部分经济损失，可以从轻处罚。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条、第三十一条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一百一十九条之规定，判处被告人徐某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判决由被告人徐某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余某、蒋某经济损失1.2万元。扣除已赔偿的2 000元外，被告人徐某实应赔偿余某、蒋某经济损失1万元。其中，赔偿余某6 000元，蒋某4 000元。

（六）解说
本案中对徐某的行为定性是准确的。过失致人死亡罪，是指行为人由于过失致使他人死亡的行为。本案中徐某的行为符合过失致人死亡罪的特征。
1.徐某客观上实施了因过失而致人死亡的行为。过失致人死亡只有造成他人死亡结果的发生才构成犯罪。本案中，徐某对死者蒋某2的病情错误诊治，在治疗中采取的措施不当，导致蒋某2右下肢肿块病灶损伤，流血不止，因失血性休克死亡。因此，徐某错误诊治和治疗措施不当的过失行为与导致蒋某2因失血性休克死亡之间存在着必然的因果关系，这是确定徐某过失致人死亡罪承担刑事责任的客观基础。
2.徐某过失致人死亡，在主观上是出于疏忽大意的过失。疏忽大意的过失，是指行为人应当预见自己的行为可能发生危害社会的结果，因为疏忽大意而没有预见，以致发生这种结果。本案中，徐某应当预见到自己对蒋某2治疗不当导致右下肢肿块发生了病灶损伤、流血不止，可能会发生蒋某2死亡的结果，但由于疏忽大意而没有预见。从案情事实来看，当陪同前往的凡某见蒋某2右腿流血不止、昏迷等现象时，曾提出送州医院治疗的建议，但徐某仍说“不用送”，“让他睡一会儿就没事了”。这说明被告人徐某在主观上既没有伤害他人的故意，也没有杀害他人的故意，只是由于疏忽大意的过失行为，才造成了蒋某2死亡的结果。因此，徐某在主观上有罪过，这种罪过就是疏忽大意的过失，导致蒋某2死亡的结果发生。
3.对徐某无证行医而言，是出于故意，但无证行医的故意行为并不是导致蒋某2死亡的直接原因。即无证行医的故意与蒋某2死亡的结果之间不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因此，不能因为无证行医是故意行为而确定被告人徐某是故意犯罪。至于其无证行医可在量刑时作为一个情节酌定。
4.从犯罪主体来看。本案中，徐某是具有刑事责任年龄和刑事责任能力的自然人，因此，对因过失致人死亡而产生的法律后果必须承担刑事责任，以及承担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的经济损失的责任。
顺便指出，1997年新刑法典在第三百三十六条已设立非法行医罪。它是指未取得医生执业资格的人非法行医，情节严重的行为。对于非法行医致人死亡的，应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王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