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部

1.判决书字号：上海市卢湾区人民法院（1991）民字第1117号。

2.案由：继承。

3.诉讼双方
原告：孔某，女，1929年9月20日出生，汉族，住上海市。
诉讼代理人：徐某，男，住上海市。
诉讼代理人：吕绳庆（兼孔某1之诉讼代理人），上海市郑传本律师事务所律师。
原告：孔某1，男，1916年10月14日出生，汉族，住上海市。
诉讼代理人：柳某，男，住上海市。
原告：孔某2（兼孔某3之诉讼代理人），女，1930年5月26日出生，汉族，住上海市崇明县。
原告：孔某3，女，1931年4月15日出生，汉族，住美利坚合众国加利福尼亚州。
原告：孔某4，男，1940年7月22日出生，汉族，住广西壮族自治区都安县。
被告：孔某5（兼孔某7之诉讼代理人），男，1922年6月12日出生，汉族，住上海市。
诉讼代理人：姜某，女，住上海市。
诉讼代理人：王铿，上海市第四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孔某6，男，1926年12月1日出生，汉族，住上海市。
诉讼代理人：郑钟炎，上海市联合律师事务所律师。
诉讼代理人：陈汉生，上海市联合律师事务所律师。
第三人：孔某7，男，1943年7月9日出生，汉族，住台湾省台北市。

4.审级：一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审判机关：上海市卢湾区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周琴仿；审判员：张颖；代理审判员：李菁。

6.审结时间：1995年11月13日。

（二）诉辩主张

原告孔某、孔某1、孔某2、孔某3、孔某4诉称：坐落上海市陕西南路63弄第X号的房屋为父亲孔某8、继母郑某之共同财产，现为二被告居住，被继承人已去世，原告为其合法继承人，根据《继承法》的规定，他们要求依法定继承方式继承其遗产。同时，原告称第三人孔某7提供的赠与书不是郑某所写，不符合法律规定，故要求对赠与书不予认定。

原告孔某4诉称：他是孔某8之养子，现孔某8已去世，依我国《继承法》的规定，养子与其他子女在继承遗产上享有同等权利，故也要求继承孔某8的遗产。同时，他也认为第三人提供的赠与书无效。

被告孔某5辩称：系争房屋为父亲孔某8、继母郑某之遗产，父亲去世后继母于1977年2月在台湾写下赠与书，将上海市陕西南路63弄第X号房屋赠与第三人孔某7，他认为赠与书真实、有效，但处分了父亲所有的部分，故他要求作为继承人之一继承除继母所有之外的其余部分的遗产。

被告孔某6辩称：第三人提供的赠与书，他从未听过、看过；且不符合法律规定，故赠与书无效。他是被继承人孔某8、继母郑某之合法继承人，故要求依法继承遗产。

第三人孔某7诉称：他是被继承人孔某8、郑某的孙某，是被告孔某5之子。自1948年他随祖父、祖母到台湾后，与他们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直至给他们养老送终，并尽了原应由居住在上海的父辈们承担的全部义务，且祖母郑某于1977年2月6日写了将上海市陕西南路63弄第X号房屋赠与他的赠与书，故他要求将系争遗产判归他所有。

（三）事实和证据
上海市卢湾区人民法院公开审理查明：被继承人孔某8先后娶有四个妻子，与那某生育三子一女，即孔某1、孔某5、孔某6、孔某；与潘某生育二女，即孔某2、孔某3；与郑某未生育子女；与汪某收养一子，即孔某4。潘某于1937年去世。那某于1941年去世，汪某于1952年10月与孔某8离婚。那某、潘某去世时，除孔某4外，原、被告与郑某、孔某8共同生活。
坐落上海市陕西南路63弄第X号的三层楼房1幢（价值为人民币178874.74元）系孔某8于1947年购买，产权户名为郑某。现除二楼东间（价值为人民币15693.05元）产权未发还、底层东间由他人租住外，其余部分由孔某6及其子女、孔某5及其子女居住。孔某6、孔某5于1983年10月至1990年4月收取底层东间租金计人民币636.54元。
1948年孔某8、郑某携女儿孔某3、孙某孔某7（孔某5之子）赴台湾省定居，以后孔某7一直与孔某8夫妇共同生活，直至1970年6月孔某8去世，1978年7月郑某去世。
审理中，第三人孔某7提供一份由台北市林某律师打印、郑某盖章、证明人林某律师盖章、证人李某签名并盖章的郑某将上海市陕西南路63弄第X号房屋赠与孔某7的赠与书，但未提供公证证明。
上述事实有下列证据证明：
1.原上海市卢湾区瑞金街道查抄私房处理简报。
2.上海市房屋估价表证明此房价值为人民币178874.74元，二楼东间价值为人民币15693.05元。
3.第三人孔某7提供的台北县警察局的户籍登记簿。
4.李某于1992年10月经我国驻美国休斯敦总领事馆认证的来信。
5.被告孔某5于1994年8月23日向本院提供的第三人孔某7在1980年5月22日、1982年2月11日以及1982年3月21日的3封来信。
6.被告孔某5提供的由第三人孔某7前几年寄来的被继承人郑某丧礼以及两被继承人墓地的照片。
7.当事人陈述笔录。

（四）判案理由
本案系争房产于1947年由孔某8出资购买，产权户名为郑某，当时孔某8的另二位妻子已去世，汪某携孔某4又与郑某及其子女分开居住，财产也分开，故此房产应为孔某8与郑某之共同财产。原、被告（包括养子孔某4）均为孔某8子女，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第十条的规定他们是第一顺序的继承人，故有权继承他的遗产。此外，除孔某4外，其余原、被告均与郑某共同生活，形成了扶养关系，他们与郑某互有继承权，故他们可以继承郑某的遗产。
《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第三条规定，遗产是公民死亡时遗留的个人合法财产。本案系争的上海市陕西南路63弄第X号房屋为被继承人孔某8、郑某的遗产，孔某5、孔某6于1983年10月至1990年4月收取的租金人民币636.54元为房屋的孳息，故也是遗产。
至于第三人孔某7要求确认郑某赠与系争房屋有效的问题，在实质要件上，孔某8为该房屋共有人之一，孔某8去世后，郑某未征得孔某8遗产其他继承人的同意，擅自将系争房屋赠与第三人，侵犯了其他共有人的利益；在形式要件上，第三人提供的赠与书，为赠与书中所列的一个证人打印，“赠与”人仅有盖章而没有亲笔签名。据此，对第三人要求确认赠与书有效的主张，本院不予支持。
第三人自幼随祖父孔某8、继祖母郑某赴台后，与他们共同生活了几十年，在两被继承人年老患病、需要照顾的期间尽了赡养、扶助之责。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第十四条规定，继承人以外的对被继承人扶养较多的人，可以分得适当的遗产。对第三人孔某7应适用上述规定。

（五）定案结论
上海市卢湾区人民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第二条、第三条、第十条、第十三条、第十四条，判决如下：
1.上海市陕西南路63弄第X号底层西前间、底层东小间、二层西前间、二层西后间、二层东后间、二层北卫生间归孔某6所有。底层西小间、底层西后西间、底层卫生间归孔某所有（卫生间使用维持原状）。底层西后东间、底层东前间、三层东后间、三层西前间、三层西后间、三层北卫生间归孔某7所有。三层东前间、三层南卫生间归孔某5所有。三层阳台由孔某5、孔某7共有。底层灶间由孔某5、孔某6、孔某、孔某7共有，使用维持原状。围墙、走道、楼梯由孔某5、孔某6、孔某、孔某7共有，花园共同使用。孔某5给付孔某7人民币8610元，给付孔某4人民币601.68元。孔某6各给付孔某1、孔某2、孔某3人民币13598.47元，给付孔某4人民币5578.71元。孔某给付孔某4人民币2885.27元。
租金人民币636.54元，孔某1、孔某5、孔某6、孔某、孔某2、孔某3各得人民币52.83元，孔某4得人民币35.66元，孔某7得人民币283.9元。
2.房屋估价费人民币1788.75元由孔某1、孔某5、孔某6、孔某、孔某3、孔某2各自负担人民币148.47元，孔某4负担人民币100.17元，孔某7负担人民币797.76元。
案件受理费人民币9548元，孔某1、孔某5、孔某6、孔某、孔某2、孔震各负担人民币792.48元，孔某4负担人民币534.68元，孔某7负担人民币4258.44元。

（六）解说
本案的遗产范围很明确，继承人则较为复杂，且又是涉台案件。我国《继承法》规定配偶、子女、父母同为第一顺序的继承人，子女包括婚生子女、非婚生子女、养子女和有扶养关系的继子女。本案的原告、被告均为继承人孔某8的婚生子女和养子，他们虽非郑某所生或收养，但由于他们处于解放前的一夫多妻的大家庭中，除养子孔某4外，其他子女与郑某均有扶养关系，故他们又为郑某遗产的继承人。
本案争执的焦点为郑某于1977年2月在台湾立的赠与书是否有效。由于处在特殊的历史时期，被继承人夫妇携女、孙赴台后，与上海的其他子女失去联系。一同赴台的女儿出嫁后，第三人长期与祖父母共同生活、相互依靠，第三人最后给两老养老送终，替上辈人尽了赡养义务。第三人称被继承人郑某生前欲将上海房屋赠与他确有可能，赠与书中列名的一个证人李某也证实了上述情况。但此赠与书无论形式要件或是实质要件均不符我国法律规定，故对赠与书不予认定。根据第三人与被继承人共同生活的情况，依照我国《继承法》关于继承人以外的对被继承人扶养较多的人，可以分给他们适当的遗产的规定，使第三人分得判决中指明的部分遗产；这既符合我国《继承法》的权利义务相一致的原则，又有利于发扬赡养老人的道德风尚。原、被告、第三人在法院宣判之后，对判决结果都表示服从，不要求上诉，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果。
（张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