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部

1.判决书字号
厦门市集美区人民法院（2014）集刑初字第83号

2.案由：妨碍作证

3.诉讼双方
公诉机关：福建省厦门市集美区人民检察院。
被告人：严某，女，1980年2月20日出生，汉族，大专文化，外来务工人员，家住福建省永定县，来厦门期间暂住集美区。因本案于2013年10月12日被刑事拘留，同年10月25日转逮捕。
辩护人：卢龙光，福建卓法律师事务所律师。

4.审级：一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一审法院：福建省厦门市集美区人民法院
独任审判人员：助理审判员：张显春。

6.审结时间：2014年1月13日。

（二）诉辩主张

1．公诉机关指控：2013年9月7日晚，被告人严某为了控告龙某对其实施强奸，在与吴某（另案处理）共谋后，指使其向公安机关作伪证。同年9月9日，被告人严某报案称其被龙某强奸，公安机关于次日立案。同年9月9日、10月9日，吴某依照被告人严某的陈述的情况，先后两次向公安机关出具虚假证言，称目睹了龙某欲对严某实施强奸的经过。2013年10月11日，被告人严某和吴某在辨认现场时，指认的情况不一致，引起公安机关怀疑。民警随即对被告人严某进一步询问，其如实供述了上述犯罪事实。

（三）事实和证据
厦门市集美区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查明：2013年9月7日晚，被告人严某告诉同事吴某（另案处理），其欲向警方报警称被同事龙某强奸，吴某听后即表示同意为其作证。被告人严某与吴某共谋后，于同年9月9日到公安机关报案称其被龙某强奸，并称吴某目睹了事情经过。吴某在接到民警的电话通知后，分别于9月9日、10月9日，依照之前与被告人严某商定的内容，两次向公安机关提供了其目睹龙某对严某实施强奸的虚假证言。9月10日，公安机关对被告人严某被强奸案立案侦查，并于同日对龙某采取了强制措施。
2013年10月11日，公安民警在组织被告人严某和吴某对所谓的强奸现场辨认时，因二人指认的情况不一致而产生怀疑。被告人严某在民警对其进一步询问时，即如实供述其指使吴某作伪证的犯罪事实。
上述事实有下列证据证明：
1. 公安机关制作、出具的到案经过、辨认笔录、情况说明；
2. 公安机关制作、出具的龙某被采取强制措施材料；
3. 证人龙某、吴某、王某1、王某2、施某、王某3的证言。

（四）判案理由
福建省厦门市集美区人民法院根据上述事实和证据认为：被告人严某指使他人作伪证，其行为已构成妨害作证罪。公诉机关指控的罪名成立。被告人严某在犯罪以后自动投案，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系自首，依法可以从轻处罚。对被告人严某适用缓刑应不致再危害社会，可适用缓刑。

（五）定案结论
福建省厦门市集美区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零七条第一款、第六十七条第一款、第七十二条第一款之规定，判决如下：
严某犯妨害作证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二年。
（缓刑考验期限，自判决确定之日起计算。）
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日内，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福建省厦门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书面上诉的，应当提交上诉状正本一份、副本二份。

（六）解说
本案审理的重点在于如何对被告人的行为进行定性。从案件经过来看，被告人总共实施了两个具有刑法意义的行为，一是向公安机关控告龙某强奸自己，但未能提供相关证据；二是指使同事吴某作伪证，证明龙某确实强奸了自己。从犯罪构成要件来看，被告人实施的第二个行为构成妨碍作证罪是比较明确的。有疑问的是，从整个案件来看被告人是否构成诬告陷害罪，这对被告人的行为定性至关重要。如果被告人的整体行为构成了诬告陷害罪，那么被告人的行为将触犯两个罪名，犯罪行为定性将复杂化。
诬告陷害罪，是指捏造事实，作虚假告发，意图陷害他人受刑事追究的行为。从概念内涵来看，各个要件内容都非常明确，但在司法实践中将具体事实对应各个要件进行归入却存在不少问题，其中捏造事实和具备陷害意图的归入更为明显。捏造事实，是指行为人做出的陈述与客观真实不一致，包括无中生有及半真半假等情形。在本案中，被告人严某向公安机关控诉龙某强奸自己，除指使他人作伪证外，未能提供其他证据加以证明。像这种情形能否认定为被告人捏造事实？根据刑诉法的规定在刑事诉讼中有罪、无罪、罪轻、罪重的举证责任都必须由公诉机关承担，也就是说公诉机关如果未能将案件事实证明到排除合理怀疑的程度，那么公诉机关就要承担败诉的风险。从本案经过来看，被告人虽然承认指使他人作伪证，会引起公众怀疑其是诬告陷害龙某；但在被告人未承认，也没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被告人是诬告陷害龙某的情况下，认定被告人捏造事实是无法达到排除合理怀疑的标准的。一是因为强奸罪的特殊性。从当前的社会伦理来看，一名女性向公安机关承认自己遭到他人强奸，虽是维护自身权益但也会使自己遭到社会的非议，进而会给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带来负面影响。从正常人的理性思维考虑，女性用强奸罪来诬告陷害他人可能性较小。二是现有证据无法形成较完整的证据链。除了指使吴某作伪证是确定的，其他任何相关的事实都未能得到确定，比如龙某的不在场证明等等。结合这两点，一般人更可能得出的结论是强奸行为有可能存在。因此，不应认被告人定严某具有捏造事实的行为。另外，从被告人的主观意图来看，被告人是否具备诬告陷害龙某的目的，也是难以证明。证明被告人的主观目的一直以来都是个难题，一般是通过被告人的承认和客观行为表现来认定。本案中，被告人严某已经否认了诬告陷害龙某；虽然有指使他人作伪证的行为表现，但无法得出其意图是诬告陷害龙某这唯一结论，因此也不能证明被告人存在诬告陷害龙某的意图。根据"疑罪从无"的原则，应该否定被告人具有捏造事实、意图陷害他人的行为。因此，被告人的行为不构成诬告陷害罪，只能以妨碍作证罪定罪处罚。
（苏海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