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裁判书字号
一审判决书：广西壮族自治区柳州市中级人民法院（2001）柳市刑初字第16号。
二审裁定书：广西壮族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2001）桂刑终字第137号。

2.案由：重大责任事故案。

3.诉讼双方
公诉机关：广西壮族自治区柳州市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江发；检察员：舒周穗；代理检察员：郭嵩。
被告人（上诉人）：吴某，男，1971年8月6日出生，广西博白县人，汉族，中专文化，系柳州市市政设施维护管理处第四工程处施工员。
一审辩护人：曾文捷，广西汇泰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人（上诉人）：潘某，男，1974年9月9日出生，湖南省新邵县人，汉族，初中文化，农民，系柳州市市政设施维护管理处第四工程处临时工。
一审辩护人：程连才，广西八桂律师事务所律师。
潘雪皑，广西泽宇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人（上诉人）：郝某，男，1972年9月29日出生，山西省河津市人，汉族，大专文化，系柳州市市政设施维护管理处第四工程处主任。
一、二审辩护人：徐智斌、周世闻，广西永维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人（上诉人）：于某，男，1950年6月15日出生，广西灵川县人，汉族，大专文化，系柳州市市政设施维护管理处副主任。
一、二审辩护人：李定中、董学能，广西步高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人（上诉人）：罗某，男，1974年7月29日出生，广西马山县人，壮族，大专文化，系柳州市市政设施维护管理处机务安全员。
辩护人：刘海，广西正扬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人（上诉人）：潘某1，男，1945年5月24日出生，湖南省新邵县人，汉族，初中文化，农民，系柳州市市政设施维护管理处第四工程处临时工。
辩护人：翁继，广西广天一律师事务所律师。
黄祥坤，广西广正大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人（上诉人）：彭某，男，1954年8月1日出生，湖南省新邵县人，汉族，小学文化，农民，系柳州市市政设施维护管理处第四工程处临时工。
辩护人：刘向前，广西众维律师事务所律师。
周连福，广西华意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人（上诉人）：刘某，男，1950年10月3日出生，湖南省新邵县人，汉族，文盲，农民，系柳州市市政设施维护管理处第四工程处临时工。
指定辩护人：王成、潘维燕，广西正泰和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人（上诉人）：李某，男，1949年9月3日出生，汉族，大专文化，系柳州市市政设施维护管理处安全保卫设备科科长。
辩护人：李炳田，广西孺子牛律师事务所律师。
上列被告人，除被告人于某因本案于2000年8月24日被逮捕外，其余被告人均因本案于2000年7月27日被逮捕。

4.审级：二审。

5.审判机关和审判组织
一审法院：广西壮族自治区柳州市中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刘毅；审判员：官威、胡海兰。
二审法院：广西壮族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
合议庭组成人员：审判长：韦国超；审判员：沈洪；代理审判员：张柚生。

6.审结时间
一审审结时间：2001年5月30日。
二审审结时间：2001年10月19日（依法延长审限）。

1.一审诉辩主张
（1）广西壮族自治区柳州市人民检察院指控称
1999年6月9日柳州市建设局报经柳州市人民政府批准，将壶东大桥伸缩缝内橡胶全部更换的任务下达给柳州市市政设施维护管理处。2000年5月25日，该处负责生产、安全的副主任于某违反施工组织设计必须进行审批方为有效的规定，将壶东大桥伸缩缝维修任务列入2000年6月生产计划，下达给其所属的第四工程处。同年7月3日，该项工程的施工进入桥面，被告人郝某、吴某在组织夜间施工时未按安全规范指导民工安装隔离栅、设置标志灯，在施工区与行车道之间用摆成直线的水泥墩代替隔离栅。被告人潘某明知潘某1、彭某、刘某无柳州市就业凭证，未经安全教育培训，仍指派他们进入工地施工。被告人李某、罗某均知道本单位在壶东大桥有施工任务，应到施工现场履行安全管理、检查、督促的职责，但未履行职责，使事故隐患未发现、纠正。被告人吴某不坚守岗位，擅自把其职责托付给潘某，潘答应后也离开工地，使施工现场无人管理。7月7日18时许，吴某告知郝某“工地那边已安排好了”，便与郝某1到金某酒家用餐。19时许，潘某安排潘某1、彭某、刘某上桥摆置隔离栏后离开施工现场回工地宿舍。同日21时50分许，因雷雨大风，桥上及施工现场照明灯熄灭，无法施工，潘某1、彭某、刘某只将被风刮倒的部分隔离栅拆除后离开工地，留下5个水泥墩在桥面上。22时许，于某与本处职工万策、周某、刘某1、唐某新乘车经过该桥面，发现留置在桥面上的水泥墩已成为事故苗头，但没有排除险情。22时30分许，柳州市公交公司司机周某1驾驶桂BXXXXX2号公交大客车营运路过该桥面时，与一侧倒的水泥墩相撞，致使该车失控左转冲上北侧人行道，撞开护栏后坠入柳江河，造成司乘人员79人死亡、该车报废的特大事故。9被告人的行为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四条的规定，均构成重大责任事故罪，且情节特别恶劣，应当从重处罚，提请依法惩处。
（2）被告人的答辩及其辩护人的辩护意见
被告人吴某辩称，指控不是事实，因在案发当晚其已向项目负责人李某1请假，且其无资格对民工进行安全教育。其辩护人提出，指控吴某犯重大责任事故罪不能成立；驾驶员资格不合法，车辆改制不合法，驾驶员处置不当，才是事故发生的必然原因。
被告人潘某辩称，雇用单位没有要求有“就业凭证”，上岗前亦没有经过培训，其不知道“工完场清”的惯例；其不可能代替吴某管理工地，与其他民工亦不存在管理关系。其辩护人提出，没有证据证实潘某是民工小组长，与吴某不存在委托和被委托管理工地的关系，故不存在失职之说；“工完场清”的内容模糊，界线难定，如遇不可抗力的情形，是否算“工完”，更难掌握；且这次事故是驾驶员严重失职造成的。
被告人郝某辩称，指控不是事实，组织施工现场主要是施工员负责，吴某、潘某应当知道如何设置隔离栅，7月7日晚其应邀吃饭，见到吴某时，吴还说“工地已经安排好了”，其已尽职，且没有违章使用民工。其辩护人提出，本案应定交通肇事罪，驾驶员周某1不具备驾驶员资格，肇事车系非法改装车，驾驶员遇雷雨天气仍超速行驶，应负全部责任；郝某已履行职责，其行为不构成重大责任事故罪。
被告人于某辩称，指控其违反“施工组织设计必须进行审批方为有效”的规定，无事实根据，壶东大桥伸缩缝工程已经市建设局批准；7月7日晚其因排除水患路过时，发现事故隐患已电话通知有关人员排除，是否构成犯罪不清楚。其辩护人提出，于某是市政设施维护管理处副主任，并非直接指挥生产的人员，造成该事故的直接原因是施工人员违章作业，施工现场管理混乱，于的行为与事故根本原因无法律关系，故于某无罪。
被告人罗某辩称，其对壶东大桥工地已检查数次，7月1日以后，没有领导通知其加班加点，也没有见过关于其职责范围的书面材料，所以不知道晚上要去工地检查，故其已履行职责。其辩护人提出，罗某多次到工地检查，提出过整改意见；7月3日重新开工后，无人通知他，故主观上无过失，已尽职尽责；民工的安全教育不是罗某的职责，他也不知道民工是否进行过安全教育。请求对罗某作出无罪判决。
被告人潘某1辩称，指控其违反“工完场清”的制度不是事实。其辩护人提出，潘某1没有与雇用单位签订任何合同，只是临时工，不符合重大责任事故罪的主体条件；潘某1也没有受过安全教育，不知道“工完场清”的规定，且造成事故的直接、根本原因是肇事车系非法改制，驾驶员超速行驶、采取措施不当。故指控潘某1犯重大责任事故罪不能成立。
被告人彭某请其辩护律师代为辩护。其辩护人提出，本案应按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交通肇事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八条第一款处理，不应以国家经贸委的批复作为定案的依据；无证据证实肇事车与水泥墩相撞，且该车驾驶员不具备驾驶员资格，又超速行驶，也没有采取制动及有效回避措施，该车改制亦不合法；彭某与雇用单位是劳务关系，不是劳动关系，不符合重大责任事故罪的主体条件。请法庭宣告其无罪。
被告人刘某辩称，其没有责任，应是灌胶工作人员的责任。其指定辩护人提出，刘某未经过安全技术教育培训，且其是文盲，不了解“工完场清”的生产制度和施工惯例。公诉机关的指控证据不足，指控不能成立。
被告人李某辩称，其所属科的管理制度新职责规定，对工地的安全检查是定期、不定期的形式，其已作过检查，故已尽职尽责。其辩护人提出，李某的行为不符合重大责任事故罪的主体构成要件，其也无违反规章制度的行为；民工未经过安全教育培训，不是李某的责任，而是用人部门不上报造成的。建议法庭宣告李某无罪。

2.一审事实和证据
广西壮族自治区柳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查明：1999年6月9日柳州市建设局根据“柳江大桥、壶东大桥维修专家研讨会会议纪要”，决定对壶东大桥（亦称柳州市“三桥”）伸缩缝全部更换。经柳州市人民政府批准后，将此项工程任务下达给柳州市市政设施维护管理处（以下简称“市政”），具体由其下属施工部门第四工程处实施施工。2000年7月3日，该工程进入桥面施工，郝某、吴某在组织夜间施工时，未按安全规范指导民工安装隔离栅，且明知潘某1、彭某、刘某无柳州市就业凭证、未经过安全教育培训进入工地施工亦不制止，对半幅施工区与行车道之间用摆成直线的水泥墩代替隔离栅，又未安装夜间标志灯，不予检查纠正。李某、罗某对民工潘某1、彭某、刘某的情况不掌握，也未到该施工现场进行安全检查、管理和督促。同年7月7日18时许，吴某电话通知潘某于19时许摆置隔离栅、隔离墩，并向郝某讲“工地那边已安排好了”，便与郝某一同到金某酒家用餐，使施工现场无人监督。19时许，潘某安排潘某1、鼓某、刘某上桥摆置隔离栏后离开施工现场回工地宿舍。21时50分许，因雷雨大风，桥上及施工现场照明灯熄灭，无法施工，潘某1、彭某、刘某知道应将桥面上的隔离栅、隔离墩清理完毕，但三人仅将被风刮倒的部分隔离栅拆除后离开工地，留下5个水泥墩在桥面上。22时许，于某与本处职工万策、周某、刘某1、唐某新乘车经过该桥面，发现留置在桥面上的水泥墩已成为事故隐患，不立即下车搬离，而是电话通知施工部门清除隔离墩。22时30分许，柳州市公交公司司机周某1驾驶桂BXXXXX2号公交大客车营运路过该桥面时，与一侧倒的水泥墩相撞，使该车失控左转冲上该桥北侧人行道，撞开护栏后坠入柳江河，造成司乘人员79人死亡、该车报废的特大事故。
上述事实有经过庭审举证、质证的下列证据证明：
（1）证人证言。
（2）视听资料。
（3）现场勘查笔录、现场恢复笔录及现场辨认笔录。
（4）遇难者名单和尸体检验笔录、报告。
（5）周某1的2000年度驾驶证审验申请表和周某1体检情况。
（6）公安机关提供的《关于桂BXXXXX2号大客车有关情况说明》和《关于桂BXXXXX2号车技改审批表》。
（7）7月7日21时至23时的气象资料和当晚907大桥线速断跳闸的情况说明。
（8）有关鉴定。
（9）柳州市市政设施维护管理处的有关规章制度。
（10）柳州市劳动局《关于市政与潘某、潘某1等人的关系的确认意见》和柳州市职业介绍所服务中心的证明。
（11）柳州市市政设施维护管理处关于使用临时工的情况说明。
（12）柳州市市政设施维护管理处关于潘某受过三级安全教育的“三级安全教育表”。
（13）国家交通部《公路工程施工安全技术规程》的有关规定。
（14）被告人的供述。

3.一审判案理由
广西壮族自治区柳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认为：桂BXXXXX2号公交大客车坠江系与留置在桥上的水泥隔离墩相撞所致；司机周某1符合驾员资格，且桂BXXXXX2号大客车状况良好，正常年检，符合车辆营运的要求和规定；驾驶员的资格及肇事车的改制与本案被告人的行为、定性无关。吴某、潘某、郝某、于某、罗某、潘某1、彭某、刘某、李某违反规章制度和施工惯例的行为发生在安全生产中的各个环节，直接地、主要地导致79人死亡、公交大客车报废的特大事故，其行为均构成重大责任事故罪，且情节特别恶劣。量刑时已考虑到公交大客车驾驶员未遵守安全行车规则，对该特大事故的发生有直接原因的因素，并根据各被告人应承担的责任和犯罪情节予以处罚。

4.一审定案结论
广西壮族自治区柳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四条的规定，判决认定吴某、潘某、郝某、于某、罗某、潘某1、鼓某、刘某、李某犯重大责任事故罪，分别判处吴某有期徒刑六年六个月、潘某有期徒刑五年六个月、郝某有期徒刑五年、于某有期徒刑五年、罗某有期徒刑四年六个月、潘某1有期徒刑四年、彭某有期徒刑四年、刘某有期徒刑四年、李某有期徒刑三年。